陈小平
黄河
太阳绕过郑州玉米楼的穹顶
将斜长的光线投下来
铁路桥下，熊耳河静谧无声
一路向东流入黄河，偶尔
会有顽皮嬉戏的水鸟
从岸边绿植丛中倏地蹿出
一头扎进波光粼粼的云影里
今年雨水丰沛
黄河两岸滩涂的苞米还在恣意生长
远远望去，从邙山脚下到花园口
京广铁路宛如长虹卧波
挽起河南与河北
零点十分，总有一群人先于我们到达
先于我们触摸到秋意
在头灯直来直去的注视下
扭矩扳手“咔咔”作响
钢轨挺直的脊梁在夜色中伸向远方
风笛嘹亮
复兴号在每一个黎明和黄昏贴地飞行
用圆满的行程护佑平安中国
点亮万家灯火
今夜无眠
被秋雨洗刷过的打磨车
身着一袭“安全黄”
静静停靠在西峡站
远山苍翠碧绿
蓝天白云之下的仲景百草园
轮廓清晰无比
从焦作以西，到南阳以南
我们年复一年集中修
驾驶着“大黄蜂”从不打烊
砂轮、防火布、工具扳
甚至余温尚存的铁屑渣块
都是我们熟悉的伙伴
在整洁明亮的主驾室
监控器和电脑显示屏是铁杆兄弟
时刻提醒我们精准操控
手柄和键盘体感温热
是我们经年累月源源不断的血脉流注
孕育出规整有序的人机合一
夜阑人静时分
打磨车一号位启动
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划破夜空
这是又一次出征前壮阔的邀请
满天星辰将照彻沃野大地
今夜注定无眠
家园和远方
大地辽阔
草木和庄稼一再压低身姿
在铁道线旁随风摇曳
此时此刻，我知道
它们储满阳光和星辰的光辉
像我们熟悉的亲人
年复一年，迎来送往
每当工作远行
家长里短的叙事常常不拘一格
但沉甸甸的嘱托却溢于言表
字字暖心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我们厉兵秣马，闻令而动
用大型养路机械的钢铁轰鸣
把生活的平仄和起伏压实
牢牢注入脚下每一寸路基
为铁道线把脉疗伤，舒展筋骨
护佑大动脉平安
而家园的温暖很近
就握在我手中刻度精准的道尺上
远方不远，其实就是身后
我们精心呵护的郑太、京广和徐兰高铁
在每年集中修的日子里
“大黄蜂”追随星光昼伏夜出
成为夜幕下一道独特的风景
砂轮飞旋，火花迸溅
成为我们触手可及的绚烂星辰
一次次把信仰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