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捷
外公姓冯,他的人生很艰辛。少年丧父,中年丧母,几个姐姐也陆续离他而去。
他在学生时代,成绩优异。但由于家境贫困,他没能上高中和大学。但是他精通历史地理,在我小时候经常给我讲历史小说《三国演义》《水浒传》等等。他的卧室张贴着世界地图与中国地图,现在我的卧室也沿袭了他这一“装饰”风格。我成绩最好的学科是历史和地理,并发自内心地热爱这两门学科,我认为这与外公有很大的关系。外公的方向感很好,过“路”不忘,我也隔代遗传了他这优良基因。
外公年轻时在国企里度过了一段好日子,但后来成了下岗工人。失业后,他为了挣钱,打过杂工,当过保安,那段日子苦不堪言。
我是外公外婆养大的,在他们位于城西50多平方米的屋檐下,度过了6年。幼时的我对外公有着格外的亲切感,若是早上起床,发现外公不在身边,会急得哇哇大哭,平日里也时常嚷嚷:“外公呢?”外公总是抱着年幼的我逛公园,逛我父亲当时所工作的学校,沿着环城河岸边一路闲逛。所以我从记事起记住的景物,全是外公家附近城西一带的。
我上初中了,因为家在城西,我们又搬回了那个我充满记忆的城西的小屋。一家五口一起吃晚饭,其乐融融。本以为外公的晚年会一直如此,可没想到这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年。
两个多月间,一个健壮的老人被癌细胞“击”倒。我因上学而没有看到他最后一面。外婆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一份遗书,最后一段写着:“我的钱,我的房,都留给我的外孙。”
我哭得天昏地暗,哭到腿软,倚在墙边硬撑着……
恍惚中,外公依然坐在我们家的餐桌边吃饭,外公许下给我讲“五次中东战争”的诺言,还没有实现呢;外公还没有去过他最想去旅游的国家——以色列呢。可一切都结束了。他不可能再坐在餐桌边与我们欢声笑语了;他不可能再沐浴着阳光,坐在藤椅上给我讲“五次中东战争”了;他也不可能走在耶路撒冷的街头,边拍照,边静静感悟宗教与现代科技结合的魅力了。
他没有办七十大寿,因为他期待着八十大寿,可惜再也等不到了。他想参加我的婚礼,可惜连我初中毕业都没有看到。
在外公去世一周后,我为了纪念外公而写下了人生中第一首诗。这开启了我的写诗之路。
他去世后的那半年里,我时常幻想他会出现在我房间门口,喊我去吃饭。每个夜里都梦到他,也时常在被窝里抽泣。
我总觉得死亡离我如此遥远……哪料外公突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