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时期,绍兴是东南雄藩大府,到这里任职的多为名人显宦,仅北宋就有范仲淹、曾巩等。今天给大家介绍的这位也相当有才、有个性,非常符合绍兴酒乡、名士乡的气质,他就是张伯玉。
张伯玉(1003-约1070),建安(今福建建瓯)人。21岁高中进士,后受范仲淹器重,推荐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嘉祐八年(1063)主动请知越州,于治平元年(1064)移福州。在越兴学育才,选贤举能,政绩斐然。他不仅吏治清明,而且博学多识,能诗擅文,备受欧阳修、王安石等文坛大家推崇。他既能诗,又善饮,常饮百杯,赋诗百篇,人称“张百杯”“张百篇”,风头直追诗仙酒仙李太白。
张伯玉和绍兴格外有缘。在越不到两年时间里,留诗30余首,约占其现存诗作的三分之一,并以《蓬莱诗》《蓬莱集》命名。蓬莱即越中胜景蓬莱阁。王十朋《蓬莱阁赋》:“近代张公伯玉‘三章’,脍炙人口,好事者从而和之。”可见当时引起的轰动效应。未来越前,张伯玉已对此地充满喜爱与向往,何以见得?他有《州宅》诗,诗前有序,“余尝爱越中山水,然未之游”。越州太守王逵葺成蓬莱阁,画图向伯玉求诗,他有《答王越州蓬莱阁》诗:“书报蓬莱高阁成,越山增翠越波明……会须长揖浮丘伯,醉听银河秋浪声。”把越州描写得犹如蓬莱仙境,进而激发来此隐居求仙之心。
张伯玉对越州念兹在兹,迫不及待,便亲自上疏请求知越,宋仁宗应允,他终于实现愿望,作有《得越》诗:“尺一除书与会稽,陋儒何以报天辉。岂惟大幕张红旆,更得全家住翠微……支离莫道攘空臂,乞得越州金印归。”知越后,他又作《州宅》诗:“万叠湖山烟水滨,朱门画戟闲松筠……我惭白首方怀绂,犹得蓬莱作主人。”从序与诗中,明显可以看出他深受唐代越州刺史兼浙东观察使元稹的影响。元稹在越七年,与州内外诗人诗酒唱和,宣传推广越州,夸赞“天下风光数会稽”,作有《以州宅夸于乐天》诗:“我是玉皇香案吏,谪居犹得住蓬莱。”
越州州宅位于卧龙山(今府山),为越国宫殿遗址所在地,多亭台楼阁。以州宅为中心的越州,自然山水风光秀美,历史文化底蕴深厚。张伯玉常游历赋诗,写景抒情,咏史怀古。张伯玉有《蓬莱阁闲望写怀》长诗:“越绝开华国,姚虞启后昆。昔闻勾允霸,今作帝王藩。地得东南重,山侔岳渎尊。平湖来万壑,翠袖列千门……”此诗124句、620字,是历代咏越诗中较长的一首。诗人跨越时空,纵横捭阖,对越地的历史文化、自然地理、风俗民情、名人名物等尽情勾勒,且诗中含作者自注,也可作为研究越文化的宝贵史料。总之,这首诗完全可以称作一篇精华版的越地简史,足见张伯玉对越地的爱意之切,浸润之深。此外,张伯玉还写了龙山州宅范围内的逍遥堂、清思堂、望海亭等,如《西楼早望》:“数襞断云秦望晓,一声寒雁鉴湖秋。”诗人将稽山鉴水描绘得颇富诗情画意。
张伯玉在越期间,纵游稽山鉴水,遍访名胜古迹。诗中写到的山水名胜有会稽山、鉴湖、若耶溪,塔山(应天寺)、蕺山(戒珠寺)、西园、禹庙、阳明洞等,如《访禹穴至阳明洞》:“万壑秋光含细籁,数峰寒玉立苍烟。”诗人将洞天福地形容得立体可感。
张伯玉还写了越中的早晚晴雨之景,四时八节之风。仅节气诗即有春节、腊日、清明、重阳等。如《正旦呈诸僚友》:“拂雾酴酥酒满巡,越山如鬣水如鳞。日边虽望龙庭远,海上初传凤历新。”将诗人与同僚于州宅饮屠苏酒的豪情与所见越山如鬣水如鳞的壮景相结合,写出了春节万象更新情景。
绍兴是酒乡,以醉乡闻名遐迩。据马端临《文献通考》记载,宋神宗熙宁十年天下诸州酒课岁额,越州列在十万贯以上等次,高出附近各州近一倍,可见其时酿酒业之发达程度。好酒助好诗,能诗善饮的张伯玉来酒乡越州,可谓得尽天时地利人和。诗酒风流,名士风度,正好发挥他酒后诗百篇的醉趣与才情。如写醉意的有《蓬莱阁醉归》:“蓬莱阁上醉归时,犹索芳樽步步随。”《五云溪醉归》“每日溪头醉脸红,归来庭院夕阳中。依稀听得家人语,扶起五云溪上翁。”醉态可掬,醉意阑珊,醉卧夕阳,醉趣十足。其他写酒与醉的还有《寄毛都官》:“蓬莱阁上谁同饮,宛委山前几番歌……若还问我今何似,比著前春醉更多。”《小楼独酌》:“老去春来事事慵,春阴独酌小楼中。一千里色江南岸,二十四般花信风。只有溪山迎醉目,更无尘土倦樊笼。鹪鹩自得诚堪笑,诗有余狂酒有功。”饮酒、赏景、赋诗,三美并具,何其乐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