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陈建华
我第一次去新涌洲理发,记得是20世纪60年代底的一个星期天。那天我早早去了,还没有营业,理发的座椅上已经坐满人。我老老实实坐在店堂里的靠背长椅上耐心等待。一些老主客常常会认准长年理发的一个师傅,而我是第一次,也就无所谓了。等一个椅子上的顾客理好,轮到我了,我就坐了上去。
那天,给我理发的是一位近五十岁的师傅,镜子里的他面带笑意,先给我后颈衬上毛巾,再给我系上白布围巾,随后用略带嘉兴口音的镇江话轻声问我要剃什么样式。全无思想准备的我,脱口而出“照老样子吧”。于是,他先打量了镜子里的我,随后手握剃剪和梳子开始慢慢从左至右为我剃发。放下剃剪,他使用不同的剪刀配合梳子,交替为我左右两侧及头顶的长发进行修整,许多个来回后,再仔细打量镜子里的我,感觉没有什么瑕疵,便为我解下围巾,让我跟着他走到洗发的台盆前坐下。龙头一开,一股热水直冲头顶,师傅开始为我洗头,先用香皂在我的头上揉匀,紧接着十个手指在我头顶和左右两边不轻不重地来回挠抓,整个过程感觉无比舒服。片刻后,他又给我抹上香皂再热水冲洗,然后为我擦干头发。回到椅子上,师傅已将椅子放平,我知道这是要进入修面的流程。他先用一块滚烫的热毛巾捂在我的嘴巴上,然后用锋利的剃须刀开始为我修面剃须。此时的我,闭着眼,静静地感受着剃须刀在我脸上来回修刮,听着修刮时带着节奏,不紧不慢的“刷刷”声。修面结束,师傅摇起座椅,让我坐好,又用一块热毛巾为我擦拭了面孔。我以为理发好了正想站起来,不想,这位师傅又一次拿起梳子和一把小一点的剪刀,对洗好的头发再次进行修剪。最后,他还拿起一面圆形镜子对着我的后脑照着,让我从镜子里看到我头的后面,问:“可以吗”?我连连说:“蛮好,蛮好!”随后他为我取下围巾和衬在脖子上的毛巾。我站起来问师傅“几钿”,随后付好钞票,向他道谢,告辞。师傅客气地说,“下次再来!”
就此,我在新涌洲的第一次理发结束。半个来小时的理发,全套操作可谓严谨认真,而师傅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从此以后,新涌洲成了我常去理发的一家店。以后,我和这位师傅熟了起来,知道了他的名字,还知道他是店里的负责人之一。虽然来嘉兴几十年了,但他的家还在镇江。再后来,他退休了,一个儿子顶他的职来到嘉兴,子承父业,也成为新涌洲里的一名理发师。新涌洲关张后,这位小孙师傅在他居住小区的车库里开了一间理发室,并把这间理发室取名“新涌洲”。
去新涌洲理发后,除了老孙师傅外,我还与店里其他好几位师傅都熟悉了。其中一位姓包的理发师,在当年那些镇江籍的理发师中算是“少壮派”,理发手艺被许多中青年所推崇。20世纪70年代初,当年的“新三届”毕业后被分配进嘉兴的不少企业,新涌洲也迎来了几位年轻的姑娘,成为理发店的新生力量。她们勤奋好学,辛勤工作,记得其中的沈爱珍、祁根娣等成为当年嘉兴理发业中的佼佼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