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刻
秀,荣也,茂也,美也,禾吐华也。
秀,最早见于春秋《石鼓文》,本义是谷物开花吐穗。秀是会意字,字形是禾苗“怀新”,与嘉禾、禾兴之名呼应,也与江南禾之源文化相映。
秀与花相连,有俊美与秀丽之意;谷物开花多在“头部”,自然“优异出众”。
早些年,《嘉兴市志》主编、被称为“嘉兴通”的史念先生曾开玩笑,一个嘉兴人可能“老家在秀水兜,原先位在秀水北边,秀州路西边,秀州中学旁边的秀州公寓,就在秀城桥下。现在搬到秀洲新城街道,秀洲新区秀洲公园边,秀新路的南边,新秀路的东边……”
嘉兴人对“秀”字,爱得深沉。
嘉兴古称秀州,至今,子城大门南侧还有复建的“秀州古治”牌坊。
后晋天福年间,吴越王钱镠保境安民,治水治田,嘉兴城禾黍飘香,富庶繁荣。
嘉兴拓建大城,升县为州,置秀州,下辖嘉兴、海盐、崇德、华亭四县,南宋宁宗年间,秀州升为嘉兴府。明宣德年间,嘉兴重拾“秀”字,设秀水县,直到20世纪初。
无论是秀州还是秀水,都可上溯到城内古老的秀水河。“秀水”最早见于宋代嘉兴诗人张尧同《嘉禾百咏·秀水》:
好景明于昼,长浮五色波。
一竿吾欲钓,来此听渔歌。
天和景明之时,河水“漾五色”,因而得名。相传,如果看到“五色波”,读书人高中,当官者高升,老百姓喜上眉梢。“五色波”如“野稻自生”一般,都是嘉兴历史上出名的祥瑞,也都衍变出嘉兴的古称。
说起“五色波”,难免联想到范蠡湖的“五彩螺”。西施与范蠡暂居嘉兴,因胭脂水倒于湖中,螺闻香而来,常饮胭脂水,渐成五彩螺。嘉兴城另有倾脂河,也因西施倾脂得名。
许是江南人的浪漫,春秋冷酷的金戈铁马,也要添上几分旖旎,五彩螺与绝代佳人结缘,那么同是“五色”,秀水“五色波”是否也是西施遗韵?
如今,我们捡拾这座曾以“秀”命名的城市,不妨也带点儿浪漫与婉转。
与水乡绿野的嘉兴,甚至江南人文气韵相映,那些秀外慧中的才女,是这座“秀城”如若繁星的“秀色”。
彼时,才女多诞生于江南文化世家,特别是明清两代,诗书传家,文风鼎盛,对女性也开明包容。
才女在家族芬芳文气滋养下,得父辈精心教养,和兄弟一起读书学习,与夫婿唱和联吟,与闺中姐妹雅集论学,形成一个个“才女圈”,留下大量诗词画卷。如秀水黄媛贞、黄媛介姐妹;如石门徐畹贞、徐蕙贞、徐自华、徐蕴华四姐妹。
她们也是城市文化传承的继承者、践行者,更重要的是,很多世家女性成为家族教育的领路人和子女教育的启蒙者。
《夜纺授经图》就是一位嘉兴艺术家母亲如何影响一个家族、形成一个画派的见证。
陈书是清代女画家第一人,饱读诗书。她纺纱、卖画贴补家用,因家贫请不起塾师,就亲自为孩子启蒙,受其教导的不仅有三个儿子,还有孙儿、侄曾孙等。她不仅培养出数位翰林院学士,也成就家族近两百年的画笔烟云,形成中国画史唯一由女性领衔的家族画派——秀水画派。
若没有她,或许海盐钱氏的辉煌文化不可见,蕴含浓郁文人气质和淡泊情怀的“秀水画派”与“秀水诗派”也踪迹渺茫。
嘉兴人把对“秀”的热爱进行到底。你看,纵是画派、诗派也离不开“秀”。
或许,这正是他们对底蕴深厚的城市文化的致敬。因水名、因地名、因其美好寓意,若从“秀”的本义来看,爱“秀”又何尝不是他们对“禾”的钟爱,对“仓廪实”的憧憬?
或许,这也是嘉兴人对城秀人秀的自豪与自信。地处江南的嘉兴城风景秀美,嘉兴人钟灵毓秀,群星闪耀,“秀州”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