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阅读机
2025-12-12
星期五
当前报纸名称:嘉兴日报

一件丝绵袄的念想

日期:01-18
字号:
版面:第[db:版面标题1]版:第07版:江南周末       上一篇    下一篇

  

  ■俞建平

  

  衣橱里的衣服越来越多,都说生活要做减法,于是每到过年前夕,我就会把旧的、穿不上的衣服都请出橱外,穿得上的过时衣服也请出去,比如20年前流行一时的梦得娇牌T恤衫也不要了。想当年街上流行梦得娇,正品价800元,年轻人都向往有一件,穿出去好有面子。以至于市面上一下子出现了好多冒牌货,面料也挺好的,傻傻分不清真假。后来过时了,现在再穿出去就有点背时了,妥妥的上世纪的一个人。

  过时的就当旧货处理,时尚的说法叫“断舍离”。不过有的衣服虽然不穿了,也舍不得丢弃。

  比如樟木箱里有一件丝绵袄我一直保存着。虽然现在穿丝绵袄有点老法,我也早已不穿它了,但是看到它,心里依旧暖洋洋的,在我心里它永不过时。随着年轮的增长,变成了我的传家宝。估计有家谱的人家也未必保存这样的老物件吧。

  这件丝绵袄是外婆亲手为我缝制的,它呵护我度过了童年时代的那些个寒冷的冬季,每每想起,亲切无比。

  冬季御寒,从前的人主要是靠棉衣棉裤和棉被,东北还得棉大衣。一条七斤重的棉花被与一条三斤重的丝绵被,盖在身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一个轻巧柔软,一个略显沉重。棉衣穿在身上碍手碍脚,像个柏油桶,并且还没有丝绵保暖,但是丝绵价格贵些,穿丝绵袄的人相对要少。

  我小时候的冬天,好像特别冷,南湖边的水面上还会结冰,妈妈去河边洗衣服前得把冰层轻轻敲碎。这样的景色现在很少能看到了。外婆为了让我更加暖和些,省吃俭用给我做了一件丝绵袄。过年的时候,一件丝绵袄穿在身上,充满喜庆和富贵。每到夏天一过,外婆又会早早地把丝绵袄拆下来,把丝绵拉松、拉匀称,然后再缝上。等到西北风起,蓬松的丝绵袄像新的一样,贴在身上暖和极了。

  不是所有的人家每年都会把棉袄翻新,就有同学的棉袄都结成条状了,手感冰凉,袖口和胸口油滋滋黑乎乎的,看得出是好多年没有拆洗了。现在回想起来,外婆是多么爱我,如同我现在爱我的孙子。

  我的外婆特别勤劳。她不仅做丝绵袄、丝绵被,还做丝绵鞋。冬天的早晨,她一早就把丝绵鞋放在脚炉上焐热,等我起床后套进去没有一丝寒意,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外婆的温暖无微不至啊,如今每每想起,我都感动。

  现在保暖的产品多了,所谓高科技的保暖产品也花样百出,我橱柜里的御寒衣服不少,但是终究不如这件丝绵袄珍贵,因为那上面有外婆的一针一线。

  每当看见这件丝绵袄,我便会回想起小时候过年的气氛,那种既寒冷又暖和的感觉,它维系着外婆与我的亲情,让我体会到家的温情和亲情的牵挂。

  亲情会代代传承,留给子女的,可以是物质,也可以是记忆里的东西。春节又来了,人们举家围坐团圆,除了吃喝,也回首往日。当年的我,如同现在我的孙儿般长短,我会把外婆的丝绵袄拿出来给孙儿套上,然后跟他唠叨几句。唠叨多了,想必他能记住。当然,樟木箱里还有嘉兴毛纺厂生产的全毛的和混纺的毛线编织的绒线衫,那是我妈妈的作品,我也不会丢弃。

  人生几十年,我也已六十六岁,老矣。我不曾忘记外婆缝制的丝绵袄,外婆早已不在,唯有这件丝绵袄继续温暖着我的心,也让我有一种传承的使命感,去呵护我的孙儿。这件丝绵袄会静静地伴我度过余生。

  (作者系机关退休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