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内卷”，以防止恶性竞争的名义

　　■盛 敏

　　拼多多调整订单“仅退款”规则；淘宝对优质店铺减少或取消售后干预；携程延长一线客服员工的春节假期，并探索推出一周4天工作制；美团密集发布新措施，推进算法公开常态化，上线骑手防疲劳机制，真金白银补贴商户，并将在2025年底前逐步取消超时扣款……

　　所有这些，用一个关键词来概括，那便是“反内卷”。

　　互联网平台切入“反内卷”模式，首先是响应中央政策的顺势而为——继去年7月30日中央政治局会议提出“要强化行业自律，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之后，年前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再次强调，要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规范地方政府和企业行为。从“防止”到“综合整治”，措辞上的升级，传递了坚决“反内卷”的强烈信号。

　　正是在此大背景下，互联网平台纷纷推出了“反内卷”举措。同时也要看到，“反内卷”不只是对中央政策的落实，而且是在中国经济转型升级加速、增量市场与存量市场悄然转换的当口，互联网大厂作出的务实选择。

　　过去20年，中国互联网行业“水大鱼大”，尤其是移动互联网的兴起，数字技术大有“把所有传统行业重新做一遍”的凌厉态势，在电商、团购、打车、外卖等领域，一大批互联网商业公司崛起，并成长为今日的巨头平台，无远弗届地影响着公众生活。

　　烈火烹油，对应着指数级增长，在“极致效率”时期，互联网行业虽然越来越“卷”，但只要市场红利还在、“子弹”够多并且在“炮火”中熬到最后，就有成功突围的希望。

　　然而，现在的市场逻辑已经变了，当用户红利见顶，增量市场转入存量市场，继续奉行“内卷式”竞争，就不灵了。

　　近年来，不论是传统的钢铁水泥产业，还是新能源汽车、光伏以及电商行业，疯狂的价格战已经沦为一种低端的幸存者游戏，不仅企业的成本越来越高、利润越来越薄，而且消费者的权益也开始受到侵蚀。道理很简单：一旦企业在“内卷”中无法盈利甚至出现亏损，结果便是产品质量下降和服务缩水，导向“零和博弈”的多输局面。

　　以外卖行业为例，一味地“内卷”、搞同质化竞争，损害的不只是外卖骑手和点餐消费者的权益，而且最终会损害外卖商家的利益乃至外卖平台的利益，损害整个外卖行业的发展，没有谁可以成为赢家。

　　正因如此，中央政治局会议才将“内卷”与“恶性竞争”联系在一起。而“反内卷”，就是要防止恶性竞争、鼓励良性竞争。诸如外卖平台推进算法公开常态化、取消骑手超时扣款等“反内卷”措施，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有利于形成正向激励，既有望提高服务效率与平台效益，又能够提高劳动者的尊严感、获得感，让他们从你死我活的“内卷”中解脱出来。

　　当然，“反内卷”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不排斥良性竞争。从简单粗暴的价格竞争转向更高质量的增长路径，归根结底离不开创新驱动。对此，社会不妨多一些耐心，多一些长远视角。期待平台企业通过持续的技术迭代与模式优化，以高品质服务与高质量增长重塑竞争格局，进入发展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