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 敏
今冬雨少，阳光勤快地陪伴着每日忙进忙出的人。从深秋至初冬，树叶缓缓地渐次变换着颜色，南湖边最丰富的秋色出现在冬至前后，红、黄、橙、绿交织，在漾漾湖水和高蓝天空的映衬下，美如天籁神笔。
北方已被萧瑟苍茫覆盖，远道而来的西北风吹到了江南。绿道的行人少了，偶有跑者一闪而过。我踩着松软的落叶，迎着光亮看清一棵树的模样，那疏朗的枝干终于卸下重负，与冬阳坦诚相见，在缄默里储蓄能量，风也奈何不了它几许。冬藏，不藏锋芒，只藏能量。
高远的蓝天下，最美的要数乌桕了，叶儿在展露完心迹后，羞红了脸，翩然而去。枝丫骄傲地舒展着，状如花托，托起一簇簇表白的花朵。那份素洁简净，是守候，亦是应诺。
大约在冬季，只有在冬季，才能感知这份静美的浪漫吧。
一曲深情款款的《好久不见》，宝总和汪小姐在王家卫导演的镜头下，抚慰了曾经的意难平，也让沉在心底的挂念翻涌而起。嗨，好久不见的朋友，说好每年相聚的。我们心照不宣，相聚大约在冬季。
一见面的寒暄跟随眼睛所见，说没怎么变那是假的，光阴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留下它的印迹，只是或轻或重而已。又胖了几斤的小陈气色好得令人羡慕，她一本正经地申明：这是过劳胖！我忍不住摸她肉乎乎的脸，旁边的阿雯说：“是不是和你喜欢的莎莎差不多？”大家接过话茬，聊起巴黎奥运会后中国乒乓球队的几场赛事。你喜欢东哥，她喜欢“莎头”，不大懂球的我们，迷恋他们的笑容和纯净的眼神。又扯到董宇辉的2025跨年乐享会，感叹《少年游》节目带来的惊喜，高大上的交响乐与动漫歌曲、童谣串烧，直呼过瘾，还有《四大名著》的另类演绎，不懂音乐的我们聊得眉飞色舞。周姐号称自己是资深“丈母娘”，分享她在直播间的收获……一顿晚餐，无主题，无主角，你一句，她一句，东一句，西一句，一直聊到店家打烊。谁都听得专注、说得投入，但谁也说不上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满足了，个个心满意足。
小寒这天，禾城的冬阳晒得人后背暖洋洋的，母亲在电话里说，老家下雪了，落了厚厚的一层，落得快，消得也快，但远山变成了一堵白色的墙，得开春才能化。我叮嘱母亲出门小心地滑，她问我这边下雪了吗，我说很久没看到雪花了。母亲说，过年回来吧——这是独属于冬季的召唤。我翻开日历，记下抢购车票的时间。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这首哼唱了整个青春的歌《大约在冬季》，仿佛缘定的宿命。人生如逆旅，熙攘南北客，我亦是行人啊，轻踏如歌岁月，浅吟岁月如歌。
禾城的郊外，麦苗贴地而绿，小青菜也不往高长了，矮墩墩地贴地而生，甜丝丝糯叽叽，成为冬日里餐桌上的独宠。一方水土育一方菜，母亲的菜园子长不出禾城的青菜，但包心菜也一样甜丝丝糯叽叽，可炒可炖可做包子馅，也能切成细丝儿煮成酸菜，腌上半缸，过年时解个腻，也可化解乡愁。
母亲说，今年雨水丰沛，菜园子丰收了，包心菜、大白菜和青萝卜，送了些给亲朋和外地的住校生，还有不少，就等你们冬天了都回来吃呢，这些菜不打药不用化肥，纯绿色……瞧，如果开个直播，老妈都能带货了。
大约在冬季，最适合相聚。
冬日乌桕 作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