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瀚璋
村庄
干渴的羊
在溪边认出水面是蓝天
朵朵白云为了飞离
轻轻打开了翅膀
寒露在闪耀
红豆杉叶已落尽
一页页的日历
永久翻开在祖母离开那天
日子像是她
从林中拾回来取暖的落叶
我一抬手
风就会把它们纷纷扬走
这些天
村庄早雨晚晴
但最深的晴朗
是她立在柴垛下看落日
天边万丈光芒
村庄如纯银般明亮
梦境
凌晨四点
我从梦里醒来
灵魂却轻盈巧妙地感到
天地正把我紧抱
不显一丝痕迹
其他人仍在沉睡
它们正从另一个世界起身
去拜别离开他们太久的人
温暖如泪痕
未曾合眼的
还有河对岸的那对老人
他们不说话
只小饮黑青稞酿的酒
奔腾的折多河开始悄悄后退
他们错过的那场大雪
扑簌簌地落满了大地
清晨的第一缕光
是鸟鸣
照亮我窗下最早的一串脚印
像断线的白玉菩提
编一缕童话
傍晚的街边
人声如雀，半围成圈
我走过去，带着微烫的好奇
她们俯着身，像树荫
拢住一个五六岁的女童
把一根根彩色的丝线
编入她的发辫
还有霞光、微风，反光的水声
她不动，像藏在森林深处
等一只路过的兔子
我走远
喜欢的笑还扬在嘴角
天边逐渐升起了半弯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