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著与蛇

　　 　　□古傲狂生 　　《三国演义》窥蛇踪 　　《三国演义》一开篇就两次提到蛇。 　　第一次说的是汉高祖斩白蛇起义。这是历史上很有名的一个故事，说的是秦末刘邦在芒砀山起义，曾经斩杀一条盘踞路中央的白蛇。有老妇人在路边哭诉，说赤帝子杀白帝子。刘邦听后很得意，以为自己是有天命的。司马迁写《史记》时，把这个故事记录了下来。这个故事一看就是编出来的，古人迷信，因而深信不疑。 　　第二次说的是汉灵帝升殿，有条大青蛇从梁上飞下来，盘在龙椅上，把灵帝“惊倒”。 一前一后两条蛇对比写，颇具匠心，汉高祖斩白蛇的豪气和汉灵帝被蛇惊吓的懦弱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东汉有这样的皇帝，不亡才怪。罗贯中这样写，其深意大概就在于此吧。 　　《三国演义》里的智圣诸葛亮，善于布阵。第100回诸葛亮与司马懿斗阵，第113回姜维和邓艾斗阵。这两次斗阵，孔明师徒摆出的都是八卦阵。第113回还专门交代：“（姜）维按武侯八阵之法，依天、地、风、云、鸟、蛇、龙、虎之形，分布已定。”邓艾派兵破阵，姜维把旗一招，八卦阵立马演变成了长蛇卷地阵，大破魏军。如此说来，这八卦阵和蛇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书里还有一件鼎鼎大名的“蛇”兵器--张飞的丈八蛇矛。丈八蛇矛又名丈八点钢矛，因矛头似蛇形而得名。丈八是一丈八寸，且是汉尺，一尺也就23厘米，矛长大约2.48米。小说里的这支丈八蛇矛,与张飞相得益彰;张飞死后，此矛被张飞之子张苞继承，在刘备伐吴之战和诸葛亮北伐中也是大放异彩。不过，丈八蛇矛这种兵器在真正的战场上可能并不实用。因为这种设计不仅会降低攻击速度，还会在撞击后难以抽出。试想，张飞拿着这样“憋屈”的兵器怎能冲锋陷阵呢？ 　　无独有偶，跟丈八蛇矛“共情”的兵器还有一件，那就是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经过《三国演义》和其他古典小说的渲染，丈八蛇矛和青龙偃月刀虽历经千年，依然在戏曲舞台上璀璨夺目。说起来，小说家功莫大焉。 　　《水浒传》里探蛇影 　　写文章讲究开门见山，《水浒传》这部小说不仅开门见山，还开门见蛇呢。山自然是江西龙虎山，小说第一回洪太尉奉旨去龙虎山请张天师。上山来，旅途不顺，洪太尉先后碰上一虎一蛇，直吓得魂飞魄散。这大概是有隐喻的。 　　《水浒传》两位梁山好汉绰号里有蛇。 　　第一位是白花蛇杨春，他是第一批出现的好汉，与朱武、陈达一起占据少华山，三人跟史进不打不相识，成为好友。白花蛇又名蕲蛇，身上的花纹呈方形，胜似白花，是一种比较毒的蛇。而杨春只算小角色，跟这种毒蛇绰号应该是不搭调的，之所以起这个绰号大约是说他皮肤比较白 、长得比较好看吧。由于杨春他们是出场最早的好汉，有人猜测洪太尉遇到的虎蛇很可能暗指杨春和陈达（绰号跳涧虎）。而且，陈达与杨春都属于战力不强的人，正好与洪太尉遇上的虎蛇一样只是样子货。 　　第二位是两头蛇解珍。解珍和弟弟双尾蝎解宝原是登州猎户，曾射过老虎，上梁山排位34，在天罡星里属末位。两头蛇是蛇目游蛇科的一属，其尾短较钝，与颈部有相似斑纹，乍看也像头部，故名两头蛇。两头蛇虽是无毒蛇，史上却大大有名，它被古人视为不祥之物。相传楚国大臣孙叔敖为避免别人看见两头蛇，特意把它埋了。不过，结合解宝的绰号双尾蝎来看，两头蛇也可解释为双头蛇。双头蛇是罕见的变异蛇，有两个头，用咱们现代时髦话来说，两头蛇就是基因突变。 　　除此之外，小说里还有两个蛇绰号。一个是开封酸枣门泼皮李四，绰号青草蛇。李四曾跟另一个泼皮张三寻衅花和尚鲁智深，被鲁智深的武艺所折服，成了鲁的徒弟，也算改邪归正了。青草蛇一般隐藏在青草丛里，这大概是说李四的特点，凶狠、隐蔽还有点小谋略。另一位是在辽国阵营里，辽国统军元帅兀颜光麾下有二十八星宿将军，其中有一个叫翼火蛇狄圣，是小说里打酱油的角色。这里要跟大家科普一下，翼火蛇叫蛇却不是蛇，而是二十八宿之一。 　　《西游记》与蛇的不解情缘 　　《西游记》里有两个蛇妖。 　　一个是第17回黑风山的白花蛇怪，和黑风怪以及苍狼精凌虚子是道友，刚出场就被悟空一棒干掉。有趣的是，这个白花蛇怪道号白衣秀士，恰好与《水浒传》里那位被林冲火并的王伦绰号一样。同号亦同命，两位白衣秀士一样都逃不过被秒杀的命运。 　　另一个蛇妖是第67回驼罗庄西七绝山的红鳞巨蟒精，也是个不经打的妖精。别的妖精都修炼成人形，而这个蟒蛇精却只能以原形（巨大身体）跟悟空、八戒争斗（不过，电视剧里的蟒蛇精能化形，是一中年美妇，靠吸人血维持美貌）。 　　第66回，为跟黄眉怪斗法，悟空搬请了许多神仙助战，其中就有武当山真武大帝手下的龟蛇二将和五大神龙。白衣秀士和蟒蛇精是蛇精，而蛇将则是正经八百的蛇神。说起来，这位蛇将大概算中国神话里地位最高的蛇神之一了。真武大帝也叫玄武大帝，是北方大神，来源于二十八宿中的北方玄武，而玄武就是龟蛇合体。所以，民间传说里龟蛇二将是真武大帝肚肠所化。 　　除了这些蛇精、蛇神，《西游记》里还有其他蛇踪迹吗？我们不妨拿放大镜仔细来看。大闹天宫时悟空和二郎神曾有一段精彩的赌斗变化——悟空变成鱼，二郎神变鱼鹰啄鱼；悟空又变成水蛇，二郎神则变成灰鹤对付水蛇。这段读来十分有趣。 　　《西游记》第40回红孩儿呼救，唐僧要施以援手。悟空予以制止，特意说：“只有一般蟒蛇，但修得年远日深，成了精魅，善能知人小名儿。他若在草科里，或山凹中，叫人一声，人不答应还可；若答应一声，他就把人元神绰去，当夜跟来，断然伤人性命。”这段说法可跟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那段美女蛇故事比照，非常有趣。 　　西游路上，小白龙隐身的地儿叫蛇盘山鹰愁涧。这地名有点意思，小白龙被贬下凡间，盘踞山岭涧潭，心情郁闷，这地名恰好昭示了这点。吴承恩大概也对这地名很满意，特意将它写进了回目，这就是第15回回目“蛇盘山诸神暗佑 鹰愁涧意马收缰”。 　　《红楼梦》中觅蛇迹 　　《红楼梦》第29回贾母清虚观打醮，看的第一出戏是《白蛇记》，贾珍说是讲汉高祖斩蛇起首的戏。 　　杂剧里有出《白蛇记》，跟《白蛇传》有些相似。结合贾母看的后两出戏——《满床笏》和《南柯梦》，可猜测曹雪芹是有意这样写的，这三出戏恰好暗示了贾家的命运。《白蛇记》讲刘邦斩白蛇起义，这影射的是贾府发家；《满床笏》讲郭子仪做寿，七子八婿前来贺寿，笏板放满了床头，这影射的是贾府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南柯梦》就更容易理解了，南柯一梦嘛，这影射的自然是贾府“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作为“三部曲”的第一部，蛇的戏份很重。 　　第50回芦雪亭联诗，宝琴出句“伏象千峰凸”，湘云对以“盘蛇一径遥”。对仗十分工整，伏象说的是山，盘蛇说的是道路。不由得想起伟人在《沁园春·雪》里的“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之句，同样以蛇、象对仗，看来蛇和象还真是一对诗词好搭档。 　　第89回的回目里有“蛇影杯弓颦卿绝粒”。蛇影杯弓也作杯弓蛇影，出自汉代应劭的《风俗通义·世间多有见怪》。《红楼梦》这回写雪雁和紫鹃说宝玉定亲的传言，黛玉恰好听到了，她心如死灰，慢慢开始绝食，身体渐渐垮了。王熙凤设下调包计，给宝玉定亲宝钗的事儿发生在第96回，足见雪雁听到的传言是假的了，而黛玉却信以为真，这还真是杯弓蛇影了。 　　《红楼梦》里还经常提到一个成语叫草蛇灰线，比喻事物留下隐约可寻的线索和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