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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1
星期六
当前报纸名称:西安晚报

大寒过后又一年

日期: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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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06 文化纵横       上一篇    下一篇

     □梁永刚   前几年,我对二十四节气产生了浓厚兴趣;每个节气的当天,我都会沿着湛河、绕着生态园,细心观察物候变化,用心感受四时风物,回去之后写成小文。   二十四节气起源于黄河流域,这没有争议,但小寒和大寒哪个节气最冷,不能一概而论,而是南北有别。北方大多年份,小寒冷于大寒。而在南方,大寒最冷。许久以来,有个问题一直盘亘在我心里,百思不解,古人给二十四节气排序,为啥要把小寒放在大寒前面,而不是先大寒后小寒,莫非是百密一疏、排错顺序?直到有一天,我倚床夜读《道德经》,无意中看到“物极必反”四个字,方才恍然大悟!之前对大寒小寒排前排后的种种疑问,一下子全明白了:四季更迭,寒暑交替,冷极必暖,乃为天道,亦是人道。若是先大寒后小寒,单从字面上理解,找不到冷至极致而回暖的感觉,而把小寒放在大寒前面,效果就大不一样,大寒节气过后,迅疾回归立春,体现了“物极必反”的哲学思想,也符合中国人的传统思维习惯。   老日子的村庄里,时令到了小寒大寒,阡陌地埂、草垛屋舍、砖窑麦田、坑塘河湖,都被大自然的冰雪幕布遮挡得严严实实,陷入虚空,归于沉寂。 在我幼时,还没有暖冬这个说法,民谣中所唱的“小寒大寒,冻成冰团”,是真实存在的生活场景,没有过分渲染和肆意夸张。那时候,天冷冰多,厚雪封门,往往这场雪还没化尽,那场雪又下来了,陈雪加上新雪,日积月累地堆积,不只坑塘河湖结有厚冰,就连汽车路和人行小道上也是溜光地滑。在结了冰的路上打“出溜滑”,是孩童们最惬意的事。打的时候,先助力跑几步,然后弓着腰,两脚一前一后,借着惯性,快速滑行。上学、回家途中,几个伙伴同行,一路打着“出溜滑”,比赛看谁滑得远,学生娃们玩心大,栽倒、迟到也不怕。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童年和少年记忆里的乡村冬日,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冬天。寒冬腊月,天寒地冻,但凡有水之处,全部结成冰凌。早些年,不少庄户人家没有专门灶房,只是在院里搭个棚,简陋、窄狭、跑风、漏气,乡人俗称“灶火棚儿”。水缸粗笨个头大,灶火棚儿里搁不下,就都放在院子里。寒潮一来,水和缸壁冻成一体,就连舀水的葫芦瓢,也冰封其中,低头俯看,很像天然凝固的白色琥珀。早起做饭的主妇,拿来大擀杖,捣烂厚冰块,才能取水做饭;灶台上的铁锅、地面上的瓦盆、案板上的饭碗,里头若留有剩水,第二天一大早,也会冻成冰坨,稍微加温,倒扣过来,就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锅、冰盆、冰碗,像冰雪童话世界里的道具。   早年间,吾乡多是土坯房,房檐很低,伸手就能摸到,房顶积雪融化后,顺着瓦垄往下淌,夜里持续降温,下淌的流水冻成冰凌橛儿,粗粗细细、长长短短,犹如冰挂,堪称奇观。旧时乡间,大村小庄都有坑塘,到了大寒,都结成厚冰,不少年份还上了实冻,成为孩童疯着玩的游乐场。但凡地上能玩的传统游戏,几乎都被搬到光滑洁净的冰面上。譬如,弹琉璃球儿、打纸包、磕拐、跳皮筋。冰上平平展展像玻璃,无需担心疙疙瘩瘩、坑洼不平,不用发愁尘土飞扬、泥泞不堪,哪怕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游戏,一旦把场景转移到冰上,立马就有了蓬勃的朝气、晶莹的灵气和浓郁的喜气。   面对奇幻美妙的冰上世界,不只是乡野孩童大呼小叫,兴奋不已,就连那些憋闷许久的家禽家畜,也趁着天晴,溜出家门,到冰上撒欢。狗是家畜中的活跃分子,有的跟随主人寸步不离,有的呼朋引伴窜到冰上奔跑,相互玩耍嬉戏。鸡子天性灵巧,爪子抓地牢靠,即便在冰上行走,也很少摔倒,顶多是原地打转,挪不开步。吾乡把鸭子唤作扁嘴,其生来笨拙,走路一摇三晃,冰上太滑,立站不稳,勉强迈步向前,不停打着趔趄,只好奓开翅膀,借以控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