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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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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者如镜,映照成长

日期: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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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1版:读书       上一篇    下一篇

  陈蔚文 著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芙蓉花开》  陈蔚文 著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 苏 勇  近日,作家陈蔚文的新作《芙蓉花开》登上2024年6月中国好书榜、探照灯童书榜6月十大儿童文学作品榜等榜单,受到众多读者的青睐。  《芙蓉花开》以独特的视角,为读者展现了一个充满成长力量的故事。小说讲述了一个普通女孩姚姚,在其社会化的过程中,从作为“他者”的生命体验与引领中,从舞蹈和阅读中,获得成长的力量,最终成长为一个自信、阳光的女孩。小说不仅为我们展现了儿童文学书写的别样可能,同时也为儿童文学的创作路径提供了另一种启发与指引。我们不妨将其概括为三重对抗。  第一重对抗体现在对待语言的态度上。当前的儿童文学生态中,占据一定份额但文学性却偏弱的书写大概有两类:一类是以取悦或娱乐儿童为目的,其展现的不再是需要想象才能够抵达的世界,而是唾手可得的、缺乏深度的表象。阅读降格为简单的刺激反应。另一类意在取悦家长,也就是为儿童提供天文、地理等知识的科普化写作。问题在于,这两类书写中,语言仅仅是被言说,而不需要被体验,最终可能导致作为“镜”与“灯”的文学精神有所弱化。  儿童文学应该承担的重要功能是:通过优美、有力的表达,为正在成长中的儿童提供内在的精神动力。《芙蓉花开》隶属于这种经典儿童文学的书写脉络或书写传统,同时又展现出某种原创性。作家写的不是传奇故事,那些照亮过姚姚生命的人既不是完美者,也不是自觉的引领者,比如在某些成年人眼中有道德污点的丽娃,老师眼中十分调皮的差等生海明,幼年丧母的林羽飞,有舞蹈天分但有外貌缺陷的女孩蒋小芸等等,他们作为发光体不是因为姚姚身陷险境才陡然出现,而始终是作为一个自为的生命在绽放。  这些他者给了姚姚以成长勇气,而她之所以被他们点亮,是因为她的生命之火有被引燃的内在需求。正因如此,阅读过程中,读者始终伴随着强烈的情感体验,并且能够从这个外在如此普通、内在不断强大的女孩身上汲取力量,悦纳自我、挑战自我、超越自我。  第二重对抗主要与两种小说观有关。小说是什么?借用一个早已深入人心的说法,小说是抹除了琐碎片段的生活;但另一种尽管声音相对微末但也足够铿锵的小说观认为,小说就是琐碎生活片段。前者视情节为叙事的核心要素,后者认为小说由一个个的琐碎生活片段所连接,而这些琐碎的生活片段恰恰才是我们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人生日常。《芙蓉花开》显然属于后者,但同样显示出它的独特性。在陈蔚文看来,或许重要的不是书写一个陌生的世界,而是书写世界的陌生性!这就突出了文学语言或诗性语言作为书写媒介的物质性和在场性,现实不在语言之外。这种语言不是“落花无言”似的欲说还休,而是对于日常的重新发现,以及对于容易被我们忽略甚至视而不见、习以为常的生活颇含情感热度和思想深度的再表达、再突显和再咀嚼。  可以说,陈蔚文的心里住着一万只眼睛,或者说作家就是一台行走的显微镜和摄像机——小说最为动人的地方在于那些作为神来之笔的生活细节的呈现。比如她让我们看到抽屉里她和马小夏一起跳过的皮筋,海明送她的蝴蝶邮票,南方冬天的雪地上“觅食的小麻雀的脚印”,装修舞蹈房的丽娃老师手上缠着的创可贴……在此意义上,陈蔚文回归了一种叫做细读或慢读的传统,并且重新为快节奏导致的日渐麻木的感知系统注入新的活力。  第三重对抗,指的是文体的对抗或自觉,即打破传统小说的封闭性、自足性和完整性,将叙事逻辑同生活逻辑、形而上的思考相结合。小说可以被看作是人的境遇的隐喻化书写或寓言化表达。文本中,主人公所生活的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一切都变动不居,无序又无常。姚姚身边那些鲜活的生命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远她而去。他们既是过客,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这些陪伴过她的人渐次消失在时间里,但是爱的余温尚存。马小夏搬家了、海明不幸离世了,其他人如她喜欢的小学语文老师、笔友魏晶、丽娃等等,当然也包括因嫉妒姚姚而与她分道扬镳的曾经的好朋友任心蕊,都只留在姚姚的记忆里。对于熟悉通俗小说套路的读者而言,我们始终期待着这些人能够再次登场,但正如现实中我们所遇到的大多数人一样,他们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走出了我们的世界。  贴近现实是这部小说的主色,“骑车去农科大”一章讲述了刚学会骑车的姚姚,因不懂刹车遭致的险象环生的经历。这看似不可思议的错误却暗喻了生活的真实,它也是个寓言。骑在自行车上的姚姚与在盲目奔赴中的我们一样,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做闸。小说让我们看到了另一层逻辑,现代社会中,不是我们不想停下,而是不知如何停下。姚姚从小被告知要好好学习,惟其如此才有前途,被压抑的姚姚只能在舞蹈和阅读中寻找安慰。不懂得刹车的姚姚最终停下,以遍体鳞伤作为代价。于此,小说对当下教育也作了深刻反思,对一个成绩普通的孩子,如何更健康地绽放,迎接属于他们的未来?  总之,这部小说对于严肃儿童文学书写路径的拓展有着积极的价值,我们也期待着这些尝试能够将儿童文学引向新的纵深,使其能够对抗某些消极的、完全市场化的、浮躁的儿童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