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迪兴
我国古时候的人往往把周边的异族国家称为番邦,而且,给从他们那里传进来的物种命名时,也总会带一个“番”字,于是,我国就有了许多如蕃芋(也称番薯、甘薯、红薯等)、番茄、番瓜(南瓜,我们这一带称北瓜)、番石榴、番荔枝、番木瓜等作物。基本上,凡是前面带番字的作物,大多是从外国传进来的。
蕃芋原产于拉丁美洲,有着3000多年的种植和食用历史,15世纪末,航海家哥伦布在西班牙王室的资助下横渡大西洋时,除了发现新大陆外,还发现了蕃芋。哥伦布将其带回后献给了西班牙国王,接着便在西班牙开始种植。16世纪,随着西班牙征服菲律宾,为解决当地的缺粮问题,蕃芋被引入了菲律宾。
明朝万历年间,我国一位名叫陈振龙的福州商人在菲律宾经商时,发现了既可生吃,也可熟食的蕃芋,而且不挑土壤,容易种植,联想到家乡闹饥荒,便有心将它引进中国。由于菲律宾的殖民统治者西班牙人对蕃芋有着严格的出口限制,陈振龙通过多次冒险,于1593年以蕃芋藤绞入吸水绳中的方式将这个物种带回福州,并培植成功。
因为蕃芋耐旱,生命力强,只要栽下藤蔓,就可以绵绵不绝地生长,尤其富含糖分、淀粉等多种营养物质,是解决饥荒的绝佳食物,甚至还被李时珍以“补虚乏、益气力、健脾胃、强肾阴”等治病功效编入《本草纲目》。因此,在官方的支持下,蕃芋的种植很快得到推广。
正如当年陈振龙引进蕃芋的目的是为了解决饥荒,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粮食危机时期,不仅生产队里将所有的“十边”地都种上蕃芋,每家农户的自留地也基本都种蕃芋。
为了填饱肚子,当蕃芋还处在旺盛的生长期时,就经常看到一些大人在自留地里扒开蕃芋藤覆盖下的泥土,查看蕃芋的大小,一旦发现勉强可以食用,就急不可耐地扛起钉耙挖蕃芋了。
秋收以后,生产队里挖出的蕃芋除了一部分留种外,其余的全部分给农户,加上自留地的收获,家家户户的蕃芋都是一大堆。为了避免难以越冬的蕃芋被冻坏,于是,蕃芋汤、蕃芋粥、干烧蕃芋、蕃芋咸粥,成了大部分人家一日三餐的标配,这样的日子,每年都有三四个月。
虽然蕃芋的口感不错,尤其是入冬以后的蕃芋,不仅糯糯的,而且还有丝丝甜味,但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吃腻,以致每当掀开锅盖看到蕃芋,我们这些孩子就没有了食欲,可为了填饱肚子,也只能强迫自己吃下去。当然,也经常会听到一些不肯吃蕃芋的孩子被父母训斥后发出带着委屈的哭喊声。
蕃芋也有可口的时候,那就是咸粥锅里带有浓郁甘香的蕃芋条。蕃芋收上来后,每家都会从中挑选出一部分,生的切成片,熟的切成条,晒干后留作来年的“春二三月”吃。这时候的蕃芋,算是那个年代不多的美食了。
随着联产承包政策的推行和杂交水稻、高产小麦的普及,曾经以“救命粮”闻名于世的蕃芋已成为人们调节口味的副食品,甚至还成了健身、养生、减肥、防病的保健食品。但我们这些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对蕃芋的认知总是带有几分苦涩。虽然过去了近半个世纪,每当看到人们买蕃芋,即使是买那些推着炉子沿街叫卖的烤蕃芋,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在心底里问一句:“蕃芋有那么好吃吗?”
关于蕃芋,还有一个与乾隆皇帝有关的传说。晚年的乾隆皇帝患上了便秘,太医们不敢随便下泻药,致使病情难以好转。一天深夜,心情不好的乾隆皇帝正在紫禁城里来回溜达时,忽然闻到一股香甜甘醇的异香,他顺着香气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位小太监正蹲在炉边偷偷地烤蕃芋。
看到皇帝过来,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求饶。乾隆皇帝却不以为意,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他尝了一块热乎乎的烤蕃芋,口感香甜无比,就命御厨天天烤给他吃。让乾隆惊奇的是,吃了一段时间烤蕃芋,居然把多年的便秘给治好了。
虽然乾隆皇帝吃蕃芋的传说无可考证,但他在蕃芋的种植推广上发挥的作用却是巨大的。1776年,山东按察使陆跃刊印他总结了蕃芋种植经验的《甘薯录》的事被乾隆皇帝知道后,便下令北方各省都要刊印、传抄,还将推广蕃芋种植有功的陆跃升任为湖南巡抚,使得蕃芋的种植快速地向全国各地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