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月的雨天，一对母女分别离开自己生活的国家，到东京见面。母亲在香港长大，在两个女儿出生之前移民。她们之间彬彬有礼，但并不亲密。一种混合着失望和希望的感觉笼罩着她们的互动，仿佛一个系着渴望和绝望的结。这次旅行或许并没有像女儿所希望的那样成功，虽然几乎一切都按计划发生，没有什么糟糕的意外。 《冷到下雪》以最纤细的画笔写出了隐忍、含蓄、疏离的东亚母女关系。它也质疑我们是否有共同言说的语言，哪些维度可以容纳爱，以及我们是否有资格真正了解别人的内心世界。
□邓雅鑫
82页，4万多字，两个小时读完，合上书后我最初的感受竟是一种微妙的“受骗感”。《冷到下雪》是我购买的书籍盲袋中的一本，吸引我的是绿色的封面以及书封上“细如发丝的笔触、隐而不发的情绪，写尽东南亚母女间不露痕迹的亲密与疏离，探索真实人生里‘意义’带来的束缚与解脱。”的字样，令人不禁期待一场关于母女关系的深刻剖析。然而，它没有提供戏剧性的冲突，没有催人泪下的和解，只有东京十月雨幕中，一对母女看似平淡地漫步、对话以及回忆。
华裔作家欧健梅在《冷到下雪》中所讲述的母女关系，似乎很疏离，很模糊。在香港长大后移民的母亲与在西方成长的女儿分别离开自己生活的国家，一同来到东京这个“第三方空间”。她们漫步在河道旁，躲避台风，分享咖啡馆和餐厅的美食，参观画廊，欣赏城市中最激进的现代艺术。与此同时，她们聊天气、星座、服装和物品，乃至家庭、距离和记忆。她们之间彬彬有礼，但不亲密。
全书笼罩在一种湿漉漉的氛围中，不仅是东京连绵的秋雨，还有情感层面上那层的水雾。让我有感触的不是我所期待的母女互动主线，反而是那些看似游离的回忆片段：舅舅无疾而终的恋情、讲师分享的母亲形象、餐厅兼职的琐碎日常。它不提供酣畅淋漓的情感宣泄，通过宁静的表达，让人在心中留下淡淡的痕迹。
陪爱人回到故乡探望其父亲时，她写到“我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劳力的某些隐私，仿佛看到了少年时的他，看到了早已被他抛下的那部分自我。”讲师和学生分享自己的母亲时，她写到“母亲还总对收到的回礼品头论足，放在看不见的天平上反复掂量、斤斤计较。”徒步时看到了美景，她写到“两旁是精灵般又高又枝叶茂密的树，仿佛随着我听不见的声音在摇摆。”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作者回忆读书时渴望融入和被认同，当时的她希望能像同学一样对事物有深刻的理解，希望每时每刻都有意义，沉溺于撕裂自己的思想，有着“你得有自己见解和观点”的情绪压力，以及清晰明确表达看法的焦灼。很久之后才醒悟：企图让每时每刻变得有针对性，从每样事物中解读出意义的需求是多么令人难以忍受。或许读完一本书或者欣赏一幅画以后是可以没有感觉的，或者有感觉但仅仅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直觉也是很正常的。
一本书每每读到末页，我总是期待能带来明确的感悟，《冷到下雪》或许没有满足我对母女关系话题的预期，但在这细雨蒙蒙的阅读体验中，告诉我“也许，不去理解万事万物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