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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09
星期四
当前报纸名称:包头日报

明月

日期: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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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4版:花雨       上一篇    下一篇

□张荣

中秋,是南方告别酷暑不冷不热的好季节,在北方却已微微有了寒意。在父母家团聚,夜渐深才和先生、女儿散着步,赏着月走回自己家。尽管天气已凉,我却很喜欢在静谧的月夜享受城市里难得的消停。

从父母家到我家会经过植物园的人工湖,安宁祥和的秋夜,没有风,湖水静得没有一丝波纹,皓月当空,倒映在湖面上。女儿调皮,捡起一粒石子抛入湖水,随着圈圈涟漪,圆圆的月亮碎成了一片点点星光,荡漾而去。“妈妈,月亮碎了。”女儿狡黠地笑望着我说。我说:“是啊,是你打碎了月亮。”“妈妈,嫦娥呢?她今天在月亮上吗?”她逗我,我同样逗她:“你觉得她在她就在啊。”遥望碧空,满月的银光如练,我搜索着记忆深处的情结,丝丝缕缕的月光拨动了心中思念的琴弦。

小时候,故乡在遥远的平野上,一个四季吹着风的小村庄。春天,肆虐的狂风吹开封冻的土地,夏季,火热的东南风吹黄碧绿的庄稼,而中秋,恰是一个收获的季节,瓜果桃梨,豆麦飘香,故乡人奔忙在碧蓝的天空下,土地上的硕果累累让他们脸上笑出的褶皱里都写满了幸福。中秋前后,繁忙渐渐消停,进入阴历八月,村里天天都飘散着月饼的甜香。

月圆之夜,爷爷扫净院落,点起檀香,摆上满桌的贡品,感谢大自然的赐予,期盼来年土地上的丰收和人们的安康。故乡的明月在孩子的眼里哪能抵得上供桌上食物的诱惑。偶尔,我会因老师布置了作业而抬头去看那月亮,是一个大大的银币贴在清亮高远的天空上,纤细的云丝从旁边掠过,便有微微的风荡起在地面上。

因为出生在乡下的土地上,注定有一个梦想要在远方。长大后,知道有一个词叫“漂泊”,就是远远地离开家乡、亲人去远方。

第一次离家,我只有十三岁,只身来到一个陌生的小城,借住在亲戚家,开始了我的中学时代。云淡风轻的中秋夜,我独自望着异乡寂寞的小路、参天的白杨。借着明亮的月光,我离开围坐的亲戚一家,来到空旷的小街上,静谧的街道,别人家窗口的灯火温馨却没有一盏属于我。

遥想乡下的院落里,那一方温馨的屋檐下,月明如水,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幼小天真的妹妹,他们摆好供月的食品期待团聚却单单缺了我。我在一样的月光里流着伤感的泪。

后来,我回到离家几十里的故乡小城读高中。正是顾城、汪国真、席慕容的诗歌盛行的年代。中秋夜,回不了家,我在空荡荡的月光里想家,和同学在黄昏的柳树下读诗,等月出东方。

再后来,一家人都离开故乡来到城市定居,城市里的中秋月要费劲地爬上建筑的顶端才能够看见,就像一颗白玉色的纽扣缀在碧海般的青天上。城里的霓虹闪烁街灯明亮,月亮的光亮似乎显得微不足道了。而时光好像也匆促得不允许感伤了。

不知不觉,在每日晨钟暮鼓的穿梭之间,爷爷奶奶竟离我远去了,我也从此失去了心底里最完满的幸福。才又发现,我曾忽略了多少阴晴圆缺轮转不休的月。

有一首歌里说:“故乡在哪里,在母亲的歌声里。”其实,父母在哪里,哪里就是故乡,所以,现在的故乡就是这座日益繁华的城市。

在这个喧嚣的都市,我的家在一座固若金汤的钢筋水泥的楼房里,每到中秋,我没有地方摆放供月的食品,就在阳台的落地窗台上回归儿时的梦想。望月思远,乡下,曾照过明月的院落业已坍塌,曾笑闹其间的我们业已长大。

北国的深秋,窗下的花渐渐开败,秋风在明月里拂过飘零的落叶,我坐在窗下,檀香的青烟袅袅升腾在小小的空间,淡淡的香是节日的味道,明月当空,银辉似锦,铺陈在都市每一个角落,每到中秋,我会等至深夜,在温婉的月光里想起许多事,想起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