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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3
星期一
当前报纸名称:包头日报

秋天的思念

日期: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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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3版:花雨       上一篇    下一篇

□张亚萍

每当秋天来临,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我正迷迷糊糊地躺在炕上睡觉,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到妈妈坐在院子里收拾要腌制的大白菜,边收拾还边和邻居张奶奶不时地唠着家常。听着她们断断续续的对话,享受着阳光热乎乎的温度,即使闭着眼睛,我还是能感觉到眼前明晃晃红彤彤的光线,那是太阳光照在眼睛上的缘故。

那个季节的天空很蓝,是那种瓦蓝瓦蓝的颜色,偶尔飘浮着几朵又白又软好似棉花糖一样的白云,二者搭配在一起就形成了一抹最简单却又最美丽动人的景色。那样一幕普通人家最寻常不过的场景,既温馨又幸福,既安全又踏实,一股暖流不由得涌上我的心头,定格成我记忆中永难忘记的珍贵片段。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储存秋菜的季节。每到秋风四起,地上飘满落叶的时候,大街小巷不时就能看到有人赶着毛驴车、开着三轮车吆喝售卖土豆、大葱、白菜等家家户户必囤的各种秋菜。那时候人们储存秋菜都是几百斤几百斤的买,尤其是白菜和土豆,至少得五六百斤,孩子多的人家还有买上千斤的。在整个储存腌制秋菜的近一个月时间里,我看着妈妈把一颗颗白菜切开撒上盐放入大瓮里,上面压上一块光滑的分量很重的压菜石,过一段时间发酵之后就成了整个冬天全家人最爱吃的酸菜。刚腌好的酸菜色泽亮黄,咬一口脆生生酸溜溜的,那种又酸又香的味道是刻在骨子里永远的念想。

在那个没有冰箱的年代,妈妈每年都会蒸很多西红柿过冬。每次蒸西红柿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子都会来帮忙。首先要把输液用的玻璃瓶洗干净控水,然后将西红柿放到热水锅里打几个滚儿,捞出晾凉后表皮就能很利落地剥下来了。用筷子和勺子把西红柿粉碎,最后连汤汁带果肉一起装进玻璃瓶里,用胶皮盖封好口,此时,一瓶原味西红柿酱就完成了一半的工序。等一次性装好十几个玻璃瓶以后,就能把它们放到蒸笼上蒸了。这种蒸笼边沿很高,质地是很厚的白铁,拿起来特别沉。那时候小巷里的邻居都很和谐友爱,谁家有事情都愿意帮忙。秋天储存加工秋菜,过年蒸馒头、蒸糕面等大型食品加工现场,有空闲的家庭妇女们都很乐意出一把力。大家坐在一起边干活边聊天,气氛既轻松又愉快,对于单个家庭来说分量很重的活计很快就干完了。而我们这些小孩子也只是跑跑腿,打打下手,看着大人们热热闹闹地干活唠家常,在记忆深处留下了极富人情味的画面。

对于住平房的人们来说,秋天除了要储存秋菜,还要储备冬天生火用的柴火。以前一出萨拉齐南门环城路就是大片大片的田地,每到秋天地里收割完庄稼,就是人们大量出动捡柴火的时候了。我除了学校要求的打柴任务以外,还多次和姥爷去环城路外的庄稼地里捡柴火。

我们通常会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出发,遇到合适的庄稼地后,姥爷把立着的葵花杆掰断放倒,我就负责把它们收拾在一起整理好,再把顶部又细又软的部分掰断扔掉,这样不管是用绳子捆扎还是背着回家都方便多了。那时候的葵花杆已经干枯变为深褐色,用手轻轻一掰就会断成两截,而长在地下的硬茬则很难往出拔。但姥爷说那些硬茬正是生火炉的好柴,所以即使要用好大的劲儿、花费更多的时间,他都要坚持把每根葵花杆下面的硬茬都拔出来,然后心满意足地背回家。姥爷那时候已经七十多岁,但依然保持着很好的体力,从城外回家的那段路程他从没有停下来休息过,我也出于新鲜只顾着看路上的风景和行人,不知不觉中很快就到家了。

如今又到秋天,窗外的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沙沙作响。我站在高楼的阳台上,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忽然格外想念那些年的秋天。想念母亲腌菜时专注的侧脸,想念西红柿酱在蒸笼里咕嘟冒泡的声音,想念姥爷背着柴火微驼的背影。那些温暖的、粗糙的、充满烟火气的生活,终究成了再也回不去的从前。唯有秋风依旧,年复一年地吹过,带着淡淡的凉意和深深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