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晟
春意如绵，香气氤氲！“金韵含香——青岛市博物馆藏铜香炉展”近日在包头博物馆展出。该展览集结了汉代至明清时期的精品香炉75件（套），以简约明快、朴拙厚重的形式，通过“香炉史话”“熏香袅袅”“宣炉遗韵”三个部分，图文并茂地展现了香炉从古至今的演进史和形制功能变迁史，诠释了香炉腹有烟火气自华的文化禀赋，为我们管窥中国香炉文化的源远流长推开了一扇门。
◎香炉缘起
香炉起源于何时至今仍是个谜，是起始于原始崇拜的祭祀器具，还是熏香驱虫的实用装具，或是燎炉取暖的功能转化，现在已不得而知。“炉”最早出现在《周礼·天官》中，“炉之名始见于周礼冢宰之属，宫人寝室中共炉炭。”可以看出周朝时期的炉主要用途是取暖。而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将熏炉作为避秽除蠹的重要器具，长沙楚墓出土了一件豆式陶制熏炉，炉身似青铜豆形，炉盖周缘巧妙地设计为几何镂空形，内部有香料和碳末残余，这表明熏炉在当时已被广泛使用。豆式熏炉的出现为后世香炉的迭代发展提供了借鉴，那么真正意义上的香炉是什么时期出现的呢？据宋代赵希鹄《洞天清禄集·古钟鼎彝器辨》中记载“古以萧艾达神明而不焚香，故无香炉。惟博山炉乃汉太子宫所用者，香炉之制始于此”。从中可以看出博山炉作为传统礼制意义上的香炉已经出现在汉代王公贵胄的日常生活中。
◎炉烟袅袅
大汉王朝山河壮阔，从黄老无为到独尊儒术，从儒法并用到谶纬鼎盛，在繁缛的礼制下香炉都是各种祭祀活动、节庆礼仪、祈求赐福离不开的重要器具，尤其是张骞凿空西域引入香料，加之佛教东传，使得香炉的使用愈加广泛，器形更加多样，有博山炉、鼎式炉、豆式炉等，材质也不一而同，有陶炉、带釉陶炉、铜炉、玉炉等。据《考古图》记载：“香炉像海中博山，下盘贮汤使润气蒸香，以像海之回环”。1968年满城汉墓出土的一件博山炉，设计高妙、做工精细，炉盘上部和炉盖铸成高低起伏的重峦叠嶂，上面辅以金丝和金片错出的云气纹，好似云中仙山、海上仙境一般，反映了汉代追求得道成仙、长生不老的思想观念。博山炉也以其独特的造型和美好寓意成为时代潮牌，在两汉至魏晋时期广泛流行。
◎紫气东来
大唐盛世开放包容、万国来朝，佛教道教兴盛，品香文化盛于朝野。唐代大诗人王维写下“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再现了巍巍皇宫焚香活动的庄严仪轨，也道出了唐代对焚香礼仪的笃信重视。法门寺地宫出土的唐代鎏金卧龟莲花纹银香炉正是那个时候的典型代表器物，做工精湛、繁缛华丽，体现了高妙的錾刻雕琢技艺，莲花、卧龟、花草纹饰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彰显富丽典雅的大唐气象。如果说金银香炉由于材质的珍稀、工艺的精湛成为皇室贵族的专属，那么，唐三彩香炉以其独特的艺术价值和斑斓的釉彩成为富商巨贾和宗教寺院的标配。长治王休泰墓和扬州唐城遗址出土的三彩香炉等，都以其绚丽的釉色、生动的造型，多元的内涵备受青睐，唐三彩香炉也成为唐代陶瓷艺术与香文化紧密结合的典型器物。
◎炉畔闲情
宋代科学技术、经济文化空前繁荣，文人雅士内敛洒脱，引领社会风尚，焚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成为修心养性、陶冶情操的文人标配。“天下一人”的宋徽宗所作的《听琴图》，通过看似简单的构图，展现了一个逍遥自在、闲情雅致的场景，松下抚琴人轻拢慢捻，高几上香炉青烟袅袅、缥缈幻化，似与琴音交绕，仿佛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一般。画中白瓷香炉凸显了焚香雅事已经成为文人墨客闲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体现了宋代制瓷技艺的炉火纯青。宋代“汝钧官哥定”五大名窑名扬四海，鬲式炉、奁式炉、樽式炉、莲花炉、海棠式炉、胆式炉等，色纯质华、各具特色，从汝窑的天青氤氲到龙泉的梅子青翠，从官窑的冰裂开片到哥窑的金丝铁线，每一尊香炉都是宋代文人对“雅致”的终极追求。宋代不仅制瓷技艺堪称一绝，琢玉用玉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开启了由“王玉”向“民玉”的转变，玉质香炉也开始崭露头角。李清照的诗句“沉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诗中通过玉炉折射出诗人的一种心境，也反映出宋代文人雅士对玉炉的偏爱有加和爱不释手，至明清时期玉炉的制作使用更是达到了鼎盛。
◎炉火纯青
明清时期的香炉是中国古代香炉文化的集大成者，融合了工艺技术、审美情趣与礼制文化的精华，达到了极高的水准。传承有序的香炉材质多种多样，有铜、瓷、珐琅、玉、竹木等不胜枚举；造型也推陈出新，有三足鼎、鬲式、筒式等实用与艺术完美结合的器型；纹饰是百花齐放，有宗教纹饰、云雷纹、缠枝莲、海水江崖、瑞兽等吉祥寓意的纹饰。这些林林总总的香炉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久负盛名的宣德炉，它是明朝宣德皇帝朱瞻基亲自参与设计监造，以暹罗国（今泰国）进贡的“风磨铜”为原料，加入金银等贵金属，经过12炼铸造而成，极为珍贵。宣德炉形制为敞口、方唇或圆唇，颈矮而细，扁鼓腹，三钝锥形实足，口沿上置桥形耳或兽形耳，炉外底铸有铭文年款，色泽温润如玉，通体光素细腻，叩之音色清越，是明代铜炉的巅峰之作，成为后世纷纷仿制的佳作。如果说明代铜香炉以铸造工艺为核心，追求形制与材质的完美统一，那么清代则在继承铸造技术的基础上，更注重雕刻、镶嵌等装饰技法的综合运用，形成华丽繁复的风格。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炉和铜胎画珐琅嵌宝石香薰炉是清代铜香炉工艺复合化、装饰繁缛化、功能多样化的代表，是中国古代金属工艺辉煌的见证。
制图/王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