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雅静
北方的春天来得晚,但是从逐渐明亮温暖的阳光中,分明还是感觉到了“春和景明”的欢欣。
一日,路过一排不知名的矮树,无意间发现,枝丫上的芽瓣好像长大了,伸手摘了一个,剥开灰突突的外壳,一点新绿跃入视线。不由得嘴角上扬,春天还是来了。
等春来,是我从小到大的一种心态。记忆中,父亲身体一直不好,常年的呼吸道疾病让他的冬天很难过。母亲总是念叨着“天暖和了就好了”,这也让我更加期盼春天的到来。只不过那时对春天的刻板印象是气温升高。我每天很准时地收看天气预报,看着不断向上的气温从零度以下上升,内心的欣喜是其他小孩子体会不到的。我判断春天来了还有一个准则,就是脚下的土地松软了,在外面走一圈,鞋边会沾一些泥。空气也湿润起来,使劲儿闻一下会有泥土的味道。
儿时对春天的期盼还源于对食物的向往。20世纪七八十年代食物匮乏,副食更是少得可怜。整整一个冬天,孩子们最多的零食也就是偶尔烤个土豆解解馋。春天来了就不一样了,地里刚有绿色冒头,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去寻找能吃的东西。跟着邻居家的男孩子跑到田间去挖一种名叫“辣辣根儿”的野菜。现在这“辣辣根儿”长啥样记不清了,但是剥开根部的外皮后那股冲鼻子的辣味还深深地留在记忆深处。在外面疯跑一下午,回家时还不忘带上一包苦菜,母亲会用热水汆烫后凉拌着吃,说是下火。
榆钱长出来的时候,那一树树的嫩绿在小孩子的眼中就是人间美味。榆钱从枝条上撸下来直接入口,轻轻地、软软地,嚼起来满嘴爆汁,清香且微甜。吃够了,再用衣角兜一些回去。母亲把榆钱洗净后,和到棒子面里蒸着吃。我不愿意吃,一是不喜欢棒子面的粗粝,二是蒸熟后的榆钱失去了原有嫩绿和清甜,颜色灰绿还略有苦味。母亲却很喜欢,说她小时候我姥姥就这么做,也算是家乡的味道。
现在科技发达,食物充沛,应季这一说法也没有明显的界限。手机上刷到专家建议春季吃一些芽类植物,这倒是和我们儿时的想法一致,只不过专家推荐的是芦笋、香椿之类。在菜市场里,这些菜品一应俱全,红彤彤、绿油油、紫莹莹……很是养眼却没有春天的气息。
四季里,只有春季承载了人们的希冀和期盼。经过一冬的寒冷与阴沉,人们的内心都盼望着那一抹明亮和日渐温暖的日子。但春天对于北方来说并不是很友好,春风吹起的时候常伴有漫天的黄沙。朋友去江南定居后,偶尔会发几张“墙角数枝梅”的美图,或是随手拍一下路边的新柳发来,让人羡慕。我抱怨北方风沙大的时候,就想起母亲说的“春风不刮,杨柳不发”的农谚,心里也就多了一份期待。
也正是在这呼啸的春风里,我们会不经意地发现,家门口的桃花开了,花枝摇摆,落英缤纷,这也算是春天的信笺吧。商场里春装上齐,放眼望去“很春天”。只不过面料轻薄,上身还需过些时日。即便如此,好多人还是迫不及待地把心仪的春装带回了家。购物袋里装的不是服装,而是人们对春天的盼望。
等春来,便是等希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