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月莲
一周一期的《包头日报》“花雨”文学版,在当今时代,在我是一期一会的喜悦,世当珍惜。
没有它,青春如何开卷,人生何处走笔?
在“花雨”发表的文章并不多,但却跨越了从青春到中年。
“花雨”曾经发表了我的处女作《花开的声音》,从听一支排箫曲想象十几岁花季的悸动:
“在一片由于太过空旷而显得冷暗的旷野,一朵花开如裂帛,慢慢地舒展着她的花瓣。那花瓣轻薄如烟,似乎无法承受这种开放,一边开一边在纷纷坠落……”
“花雨”曾经见证了我孕育小生命的那种奇妙的体验《生命如花》,一个女人因为一个小生命,而变成一棵开花的树:
“生命如花,世间最美的声音是花开的声音,在黎明升起的刹那,在繁星闪烁的时刻,一个女人殷红的绽放与裂变中,那灿若星辰的生命的甜果将缓缓蒂落,而那新生儿的第一声最嘹亮的啼哭将是最动听的生命花开的声音,那时,阳光、大地、绿树、小鸟都将含笑谛听这新生命到来的宣告。”
我也曾在人到中年的时候渐渐明白,我们终其一生期待修炼而成的一枚生命之果,就是“平安如果”:
“每次送别亲朋好友,我们总会叮嘱一句‘慢走啊’。当我在平安夜写下《平安如果》这个题目时,突然意识到,平安,就是慢慢地啊。慢慢地经历,慢慢地圆润,慢慢地在因果里从容……”
“花雨”也见证着我从感性走向更多的理性。
在将近五十岁的时候根据电影《冈仁波齐》写下了《冈仁波齐就在那里》:“9岁小女孩扎扎,这个一开始一脸懵懂的小孩,从毫不犹豫和大人们一样扑向大地开始第一个长长的磕头,直到到达冈仁波齐。脸上布满越来越厚的尘垢,但神情却越来越干净明澈。一念一生,这一年的朝圣,一生可往。将来即便命运把她打入底层,我想她不会沦陷;即便经历再多的苦难,我想她会平静和尊严。”
直到发表《冈仁波齐就在那里》这篇文章时,我才和编辑建立联系。一个电话至今难忘:
那是2020年3月初,我把以包头市为主的来自一线的环卫工人、社区安保、医护人员、志愿者等普通市民在抗疫期间展现的精神与力量写成一篇3700字的文章《一堂普通人给我们上的时代大课》:
“从2月24日开始,包头中小学线上迎来开学季。当孩子们在上网课的时候,我们身边的家乡,我们置身的中国也正在上演着一堂时代大课。而这堂大课,站在中国讲台上的是一群普通人……”
当时我心里忐忑,这么长的文字能发表吗?这种题材有人愿意看吗?我拨通了编辑的电话,在电话里就这个话题我俩探讨了足有半个小时。电话里她肯定了我的这个创作,她说:灾难过去我们总该留下些什么。让灾难成为一节课,我们经历的苦难和牺牲才有价值。
“面对灾难,有人选择了抱怨,有人默默戴起了荆冠。”
将近五年过去,在“花雨”发表的这些文字至今读来仍然令我感动。
一直未曾谋面的编辑,直到去年,我去取《包头日报》,才第一次见面。编辑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又一样,一头短发圆圆的脸,戴着眼镜,整个人朴素淡雅,像是“五四”青年。
感谢编辑和《包头日报》“花雨”多年的坚守,坚守它的独立与从容,为一座城市保留着文学的一席之地。让我们在文学中相互看见。“花雨”的坚守某种程度上给了包头文学爱好者坚持的力量。而我也曾好几年为了一个版面订阅了整份儿报纸。
当下的一切总是快速地切换,又快速地遗忘。
我们热爱“花雨”,是热爱沉浸在铅字中平静的自己,那些看不见的读者,赋予你想象中的交流;是那些让你停下来的时刻,那些低下头的阅读抬起头来的思考,那些经过深度思考过后的领悟与沉淀,那些探索,探索文字和图片所要传达的意义,探索字里行间或四海八荒或取诸怀抱,或心游万仞或悟言一室的表达。在这样的时刻,你不再被各种信息塞满,“花雨”帮你屏蔽了一切,你在独属于自己的精神的山水里“但令心有赏,岁月任渠催”。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花雨”是我们心中始终无法被替代的“桃源”。多年以后,尽管报纸发黄,我依然愿意拿出来与人分享,依然愿意听打开报纸时那唰唰沙沙的声音,像是走过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