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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6
星期六
当前报纸名称:北方新报

足球场上的童年

日期: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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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6版:风铃/广告       上一篇    下一篇

  文/杨  靖

  近期经常刷到全国各地足球联赛的新闻和视频,看着绿茵场上的矫健身影,不禁想起那段在足球场上追逐奔跑的童年。

  说是足球场,其实不过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公共院坝。建于何时,不得而知。打我有记忆以来,它就本本分分地坐落在那里,用以晾晒谷物和开村委会。经年久月,水泥表面早已被岁月啃得坑坑洼洼。直到收荒匠刘爷爷从县城带回来一个灰扑扑的足球,公共院坝才变成了娃娃们激情洋溢的欢乐场。没有球门,就垒两块土坯砖当门柱;没有球衣,就拢件打过补丁的褂子。甚至连裁判也没有,争执起来全靠“石头剪刀布”定输赢。

  那时的我们,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院坝里踢球。动作规范与否无从深究,鞋底磨破了也懒得去管。有时误踩了一个坑洼,摔在地上蹭出红印也无所畏惧,忍痛站起拍掉灰尘又继续奔跑。进了球,就相拥欢呼;输了球,也会咬牙切齿。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把输赢看得比天还大。如此一来,难免闹矛盾。不是背后铲球,就是拉扯球员;不是抬脚过高,就是冲撞门将。总而言之,规则没人懂,进球才是关键。记得有一次,有人把球踢进张阿婆家的菜园,扫坏半垄白菜苗。张阿婆站在篱笆外叉着腰骂,吓得我们连连道歉。虽然球场上分成两队,但我们仍是一群讲义气的铁杆兄弟。纷纷翻找口袋,凑钱赔偿。有的摸出皱巴巴的一毛,有的掏出舍不得吃的水果糖,最后还是刘爷爷过来打圆场,故作凶样批评我们脚下没个轻重,转头对着张阿婆露笑求饶:“娃娃们不是故意的”。最终,刘爷爷带领我们重新移栽白菜苗,这事儿才算过去了。

  我们踢得斗志昂扬,扰得山雀扑棱翅膀飞出巢穴,引得大人们扎堆儿院坝看起了热闹。王大伯扛着锄头站在田埂上高喊“传球!往左边传!”。张二婶纳着鞋底儿柔声提醒“慢点跑,别摔着!”有时劳作早归的杨二舅也会忍不住加入,他年轻气盛脚力大,一脚就能把球踢到院坝尽头。我们跑来跑去,累得不行。最后所有孩子默契地站成一队,以多敌一,把杨二舅踢得招架不住。惹得一旁的二奶奶哈哈大笑,露出豁了口的可爱模样。即便日落山头,炊烟四野,母亲们的呼唤声此起彼伏,我们依旧舍不得离开院坝。总要拖到最后,才肯恋恋不舍地把球交给刘爷爷保管。

  春去秋来,院坝周围的庄稼换了一茬又一茬。后来的我们,或到县城读书,或拜师学艺,或跟母亲进厂,或随父亲外出闯荡,见过真正的足球场,也摸过崭新的足球,更懂得了足球的基本规则,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在新闻里看到全国各地足球联赛的火爆,看着赛场上挥汗如雨的飒爽身姿,才明白我一直感觉缺少的东西,是院坝里的尘土味,是伙伴们的欢笑声,是刘爷爷缝补足球的粗线,是村民们纯粹质朴的笑脸。所谓的“足球场”,不过是一群人围着一个球,把简单琐碎的时光,踢成一辈子的难忘。

  如今,老家的院坝还在,只是再也没了热血沸腾的小小少年。可每当想起那方院坝,想起那个破了又补的掉色足球,心里还是会暖烘烘的,像在冬日里喝了一碗热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