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聂顺荣 晨光漫过教学楼的红砖时,我习惯性地摸了摸讲台边缘——这方三尺之地,被我磨出了细微的包浆,就像我手上因常年握粉笔留下的薄茧,都是28年教学生涯最实在的印记。走上讲台,看着台下几十双亮晶晶的眼睛,心底那股熟悉的温热依然会翻涌:我骄傲,我是一名教师,是守着这方教室,陪一代代少年长大的赶路人。
刚入职那年,我还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写板书时手会不自觉地抖,遇到调皮学生起哄,脸会涨得通红。记得有个叫张伟的男孩,总爱在课上偷偷玩弹珠,批评了几次也不见改。后来我发现他动手能力强,便找他谈话:“咱们班的黑板报支架松了,你能不能帮老师修修?”他眼睛一亮,当天就带着工具把支架加固得稳稳当当。我在全班面前夸了他,还让他当班级“物资管理员”。从那以后,他上课再没开过小差,毕业时还抱着自己做的小木船说:“老师,以后我想当工程师。”去年同学聚会上,西装革履的张伟握着我的手,递来一张工程设计图说:“老师,您看,我真的做到了。” 看着图纸上工整的线条,我忽然觉得,教师的骄傲从不是教出多少“优等生”,而是用耐心点亮每个孩子心里的光,让他们敢去追自己的梦。
教学这些年,我见过不少“难管”的学生,也摸索出自己的办法——不硬碰硬,而是像朋友一样陪他们慢慢走。2010年,班里转来一个叫李响的男孩,父母离异后他变得沉默寡言,作业常常不交。我没急着批评,而是每天放学后留他十分钟,陪他一起写作业,偶尔聊两句篮球。有一次他说喜欢科比,我特意找了科比训练的视频和他一起看:“你看,再厉害的人也得靠日复一日的坚持。”慢慢的,他开始主动交作业,还加入了学校篮球队。去年冬天,我在菜市场偶遇他,他正帮着年迈的奶奶看菜摊,见了我立刻迎上来:“老师,我现在在社区开了家便民超市,能照顾奶奶了。”寒风里,他递来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那温度,比任何奖励都让人暖心。
28年里,教室窗外的树绿了又黄,我的教案本堆了厚厚一摞,里面夹着学生们送的小纸条——有考了好成绩的报喜,有犯了错的道歉,还有毕业多年后回来写下的思念。前年教师节,我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是本相册,扉页上写着:“致聂老师,谢谢您当年没放弃我。”翻开一看,是2005届的学生陈萌。记得她当年偏科严重,数学总拖后腿,甚至想过退学。我每天午休帮她补基础,还跟她说:“别着急,咱们一步一步来,你语文那么好,数学肯定也能学好。”后来她考上了师范大学,现在成了一名小学语文老师。相册里,有她和学生们的合影,照片背后写着:“我现在也像您当年那样,陪着我的学生慢慢成长。”看着那些稚嫩的笑脸,我忽然明白,教师就像一颗铺路石,我们铺就的路,能让更多人走向更远的地方;我们传递的爱,会在无数人心里长成温暖的大树。
如今,我鬓角有了白发,批改作业久了会腰酸,但每次走进教室,看到学生们专注的眼神,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去年,学校组织“师徒结对”,年轻教师跟着我听课、备课,我把28年的教学心得一一分享,就像当年我的老师带我那样。有个年轻老师问我:“聂老师,教了这么多年,您累吗?”我指着教室墙上的锦旗——那是历届学生送的,上面写着“师恩似海”“桃李芬芳”,笑着说:“你看,这些就是最好的答案。”
夕阳西下,我收拾好教案走出教学楼,晚风拂过,带着操场上传来的笑声。回望这28年,我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却见证了无数少年从懵懂走向成熟;没有丰厚的物质回报,却收获了满世界的牵挂与祝福。我骄傲,我是一名教师,是能参与无数人青春的幸运者,是能传递知识与温暖的普通人。往后的日子,我还想守着这方讲台,握着粉笔,陪更多孩子走过青春,让每一段相遇,都成为彼此生命里最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