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依衣 小时候，我常常趴在厨房的门框上，看母亲做饭。母亲系着一条褪了色的蓝布围裙，切菜的动作干脆利落，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那时的厨房很小，窗户上结着水汽，阳光透进来，把母亲的身影拉得很长。她总是一边忙活，一边和我说话，声音混着锅铲的碰撞声，格外温暖。
母亲的手很巧。她能把最普通的食材变成美味佳肴。记得有一次，我发烧没胃口，母亲用白萝卜切成薄片，在清汤里煮得透明，撒上几粒葱花。那碗汤清甜爽口，我竟一口气喝了两碗。后来我才知道，那其实是一道很考究的菜。母亲没上过烹饪学校，却能把家常菜做出不寻常的味道。
有一年母亲节，我起得比平时早。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想给母亲做一顿早餐。打开冰箱才发现，原来准备一顿饭要考虑这么多事情。我笨拙地打着鸡蛋，油锅里的油溅得到处都是。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她没说话，只是接过我手中的锅铲，三两下就把乱糟糟的灶台收拾得井井有条。
我们并肩站在厨房里，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地上。我突然发现母亲的影子比我矮了一截，她的背有些驼了，头发里夹着银丝。原来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时光已经悄悄改变了母亲的模样。
母亲教我怎样掌握火候，怎样判断盐的多少。她说做饭和做人一样，要懂得掌握分寸。太咸了没法吃，太淡了没味道。我听着，突然明白这些年来母亲在厨房里教给我的，远不止是如何做饭。
现在的厨房比以前宽敞多了，设备也先进。但母亲还是喜欢用那口老铁锅，说用惯了的锅炒菜香。她站在灶台前的样子和二十年前没什么不同，只是动作慢了些，有时候会忘记关火。
我给母亲买了一套新厨具。她嘴上说着浪费，眼睛却亮亮的。下午我们一起包饺子，母亲擀皮，我包馅。面粉沾在她脸上，我伸手帮她擦掉，触到她眼角的皱纹，像摸到了一本厚重的书。
厨房的窗台上摆着一盆母亲养的薄荷，青翠欲滴。母亲摘了几片放进饺子汤里，顿时清香四溢。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句话：“十步之内，必有花香。”原来最动人的芬芳不在远方，就在母亲的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