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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3
星期四
当前报纸名称:北方新报

与父亲在一起的岁月

日期: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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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6版:风铃       上一篇    下一篇

  文/谭景峰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30年了。记得那天窗外下着蒙蒙细雨,雨声伴随着亲人的啜泣……父亲才56岁,他走得太急、太早了。

  1940年12月,父亲出生在科尔沁草原东北角的一个小山村。当时村民几乎都是文盲。清贫的家庭凑粮凑柴凑钱供父亲读书。父亲后来就成了村里罕见的“高学历”人才。

  父亲初中毕业后,先后担任生产队会计、人民教师、公社教育组组长、公社管委会副主任、经委主任,1990年调到县人大常委会工作。父亲工作时,不论是走村入户“抓扫盲”,还是到田间地头抓科普,都骑着那辆伴随他一生的自行车。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每逢夏季的夜晚,父亲下班回到家,喜欢在院子里点燃篝火。这烟火能驱散院子里和屋里的蚊虫。父亲坐在木凳上拉起心爱的胡琴,母亲和我们几个孩子围坐聆听,有时候邻居们也过来欣赏。父亲还是个体育爱好者,记得那年父亲参加全公社运动会时,曾获得短跑冠军。每逢春节或者是乡亲们办喜事,父亲就成了村里的“书法家”,乡邻们拿着红纸请父亲写春联、写福字,回去粘贴在门上和墙上,喜庆的氛围弥漫整个山村。父亲还擅长烹饪,每年春节都亲手炸荞面肉丸子,蒸带有花纹的馒头。

  记得有一年雨季,连日的阴雨,夜晚我们一家七口人在一铺炕上都睡着了,半夜父亲突然惊醒我们,原来,雨水已漫到炕沿,鞋子都在水上漂浮。屋外的雨水正从老鼠洞倒灌到屋内,后窗也即将进水。母亲和我们都惊慌失措,父亲当机立断:“马上转移!”在父亲的保护下,我们全家人手牵着手向村东头老张家的方向转移,因为他们家地势较高。在父亲的带领下全家人转移到了安全地带。第二天早上,天晴了,水退了,我们回到被洪水浸泡过的家里,房子还好,发现菜园已经被淤泥掩埋,猪槽、泔水缸、鸡笼、农具、酱缸全被冲走了,家里的损失太大了。向南望去,南甸子已成汪洋。

  重返故乡,我竭力寻找父亲生活的痕迹。他呵护我们成长的点滴,煤油灯下陪我们学习的影子。在那个年代,酸菜缸和碗柜就是我们的“书桌”,煤油灯就是照亮我们夜晚学习的唯一光源。每天晚上写作业不是伴着酸菜的味道,就是伴着碗筷的碰撞声。每天作业写完之后,脸上就挂上了一层煤油灯的烟尘,用手一划就能写出字来。

  尽管物是人非,但我找到了记忆中的老榆树。站在树下,我惊喜又感伤地发现,它依然枝繁叶茂,如守护者般伫立。恍惚间,我仿佛看见父亲骑着自行车驮着我经过老榆树下。那一瞬间,父亲远去的背影又浮现眼前,车铃摇碎晨光,在乡间小路上撒下一串清亮的回响——那是比勋章更耀眼的光芒,也是最温柔的父爱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