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永红 在我的睡梦深处，经常会恍惚浮现出那条缓缓流淌着的小河，碗口粗细的老杨树七斜八扭地插在两岸，树中间夹杂着密密麻麻的小树丛，把小河围绕得密不透风。在小河拐弯处漩下的一个大坑里，一群晒得黑不溜秋的小男孩在河里扎猛子玩耍，河岸边有三三两两的牛羊在悠闲地吃着草，还有不远处的那一拱横跨于河面之上的小石桥——这便是我记忆中屋后的小河。
屋后面的小河，其实也谈不上河，就是一条排水的小沟渠。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它即可以为上游水库在雨季泄洪，又可以为下游耕地在天旱时灌溉农田。河宽而浅的地方水深也就刚过小腿，窄且深的地方大人能一步跨过去。河段靠下游拐弯处，发大水的时候漩出一个地方，水大概有一人深，是这段河最宽阔且我们来玩得最多的地方，同时也是我记忆深处最快乐的地方。春天来临，因为两岸经常有水滋润的缘故，草也最早长出来，于是我们结伴在河边拔猪草、放羊，抓形似黑豆的小虫子塞到瓶子里带回家喂鸡。吃完虫子的鸡特别能下蛋，还有用铁丝做的夹子来捕鸟。夏天我们在这里嬉戏玩耍，河里洗澡，树下防暑乘凉，还用偷来家里收粮食的筛子捞鱼摸虾。秋天，我们在河边驾起火烧土豆玉米吃，深秋后落叶都会被风刮到避风的河湾处，于是我们跟着大人找树叶，捡干树枝用作冬日生火取暖。冬天我们撬开冰块找小鱼，用自制的各式各样冰车在河中疯划，腊八日还会刨冰块抱回院里过节……每当我想起这些趣味的往事和儿时的玩伴，脸上总会呈现出少年般的灿烂笑容。
时光总是如此短暂，眨眼间三十多个春秋过去了。如今，地下水位逐渐降低，河水早已枯竭，河岸的小树也已所剩无几，甚至有的河段已被推平种起了庄稼，我记忆中的小河也只有在梦中还在涓涓流淌。
时维十月，序属孟冬，正是草木枯衰时节。回老家后又溜达到这条小河边，也许是因为今年雨水特别多，小河又有水了，又充满了活力，两岸聚集的落叶被潮湿的天气闷得几乎发霉，河中被大水冲倒的小树枝条在水面上划起层层涟漪。听着河道窄处潺潺流水的悦耳声音，我仿佛又被带到那个物资匮乏却充满无限欢乐的年代。耳畔又听到了自从成年后从未听到过的爽朗笑声和当年小伙伴们的追逐打闹声。
灰暗的天空把云彩的倒影留在了西去的河水里，我也把儿时的回忆留在了波动着的粼光里。站在河边，思绪万千，说不清是对儿时玩伴和无忧无虑欢乐时光的眷恋，还是印在心里挥之不去的深深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