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雁萍 早年的菠菜,大概是北方人家除葱花外,唯一在冬天可以见到的绿色蔬菜。当然不是水嫩的新鲜货,是上冻前用铁锹铲起的爬地皮菠菜。这种菠菜叶片肥厚,叶柄粗短,棵棵壮实,拿回家抖散平铺在背阴处,耐得住整个冬天的风吹雪埋。吃法也简单,熬汤煮面,抓一把放到凉水盆里清洗,切段后撒入即将起锅的汤或面里,真是看着好、吃着香。过大年待客,调个黄豆芽或绿豆芽,无论葱花炝得多香,水腌红萝卜丝切得多细,少了菠菜的点缀,却也是美中不足。
菠菜极为普遍,适应性也强,全世界许多地方都可以种植。因富含人体所需的铁元素,无论中餐西餐,为着营养,皆熟而食之。前些年在呼和浩特一家名气很大的莜面村吃莜面,每桌赠送四碟小凉菜,其中之一,就是红嘴绿尾的菠菜根。在山西会馆吃过的菠菜,是细白大瓷盘子里,用各种汤汁画出小桥流水,有白芝麻的凉拌菠菜被造型成圆柱状傲然挺立,旁边饰以淡紫色花瓣,实在赏心悦目。土默川平原上的平常人家大都爱吃冷汤莜面,主要配菜土豆丝,里面一定得有菠菜,如果炝点儿扎麻麻花,更是锦上添花。
反季节蔬菜未盛行前,开春儿的菠菜总会令人眼前一亮。小时候生产队种菠菜,按计划交售,富余的会按户分给社员。城里卖的也便宜,有时五分钱就能买到用马莲捆着的一大捆。最解馋的吃法是调着吃。择洗干净,切成寸段,开水锅里打个滚儿,用笊篱捞出,不要过凉水。撒盐,放上羊角葱花,半勺头冒烟的胡麻油浇上去,趁热拌匀,一人一碗,就着刚出笼的花卷儿,最后把碗底的油花菜末用开水一冲喝下肚,别提有多舒服了。1979年我家盖新房,早晨攒忙的人们来挖坯,我和二姐做饭,她兑碱蒸馒头,我削土豆洗菠菜。干完活,吃喝饱,一人点根烟退退乏,各自起身去出工或上班。那段时间,我和菠菜的感情极为深厚,甚至觉得,菠菜和来帮忙的人一样劳苦功高。
其实春天长过劲儿出来花穗的菠菜焯水凉拌最好吃,丰富的植物纤维,正可细嚼慢咽,那可是积蓄了一个冬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