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巍

读青年作家刘冠琦的散文集《长歌行》，我想到了柳青，想到了他的《创业史》，感受到作家笔下生活的艺术化和思考的哲理化。

《创业史》写的是20世纪50年代初，终南山下的皇甫村人在梁生宝带领下走互助合作道路的生活故事。作家将农村人日常的衣食起居、民情风俗，写得充满浓郁的艺术情趣。作家对日常生活的思考充满哲理。柳青的这部“生活故事”，影响了一代一代的陕西作家。

刘冠琦对散文的艺术特质有深切的体悟和把握。他在《致友人书——我们需要呼唤激情》中，一方面以王勃的《滕王阁序》和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为例，写道“对于什么是好散文，我有一个大前提，就是能写出大情怀和大智慧的散文是好散文”，一方面又强调，“越是朴素的文章，越容易让人领会到大的情怀，越是通俗的文字，越容易让人感悟出大的智慧”。散文集《长歌行》中收录了作者自2013年以来创作的两类作品，一类属于叙事，内容主要是作者与老师、朋友、司机和画家等的交往，以及《南戴河的况味》《冬天游了趟崆峒山》《平凉龙泉寺记》等自然人文景观的旅行游记；一类属于随笔，包括《文学让我们如此感动》《读书随笔八篇》等读书习文的心得记录，《素描画九幅》《对联记事》《古钱币》等对其他艺术形式的鉴赏推介。正如刘冠琦所说，他的这两类散文，以朴素的形式和通俗的文字，展现出他对现代生活的“大情怀和大智慧”，即生活的艺术化和思考的哲理化。

将生活艺术化，需要的是作家对社会生活的大情怀和敏锐的艺术感受能力。

刘冠琦认识到艺术源于生活，生活就是大众，没有大众的审美，艺术就不存在。他曾将文学素材的选择比作秋天里“到处都是成熟的粮食、瓜果、蔬菜，主要是你善于观察”。他经常对日常生活进行艺术化的观察，善于从日常生活的细微处入题，在一些平淡的人和事中，甚至一些日常的生活琐事中，在不经意间有了心灵的撞击与沟通，发现了艺术美的所在，有了情与理的真正呼应，从而以普通人的身份叙写他所处的时代、他所处的社会、他所接触的人和事，并且对自己所处的时代、社会、接触的人和事进行哲理化的思考。

他善于从不奇处发现奇。“每天早晨醒来，鸟儿便叽叽喳喳开始鸣叫”，似乎“不奇”，但他却感到鸟儿“从独唱到合唱，从三两声到合奏。这些可爱的生灵，曾带给我多么美好的感受”，这就是“奇”。人也是这样，“一阵风吹过，她花白的头发随风抖动”，平淡至极，却能感觉到“她此刻就如一只刚刚失去巢穴的老麻雀”，平淡中又显出奇。《父亲树》回忆他爷爷的往事，揭示了人性的复杂，从情感的、理性的、非理性的层面，呈现了不同的内涵，从独处和与家人、亲人的相处中，体悟到如何做一个正直的人。

《长歌行》告诉我们，艺术尽管来源于生活，但生活中的人未必都能够体悟到生活中的艺术；要将生活艺术化，使艺术高于生活，需要的是作家的一点灵犀。对生活进行哲理化的思考，需要作家有“大智慧”，即对社会生活深切的体察和深刻的认识、理解能力，从而在平凡中发现不平凡。

他是这样阐释书法艺术的：“若说一年是四季轮回，面相乃五官的组合，书法就是精神与技法的高度概括。”散文艺术也是这样，他“睡了一觉醒来”，再平常不过，却体悟到醒来就像“人生如书翻到崭新的一页，仿佛整个人经历了一次重生。只要早晨眼睛睁开，我就要感激上苍，让我的生活延续下去。世上的道理说一千道一万，没有比活着更大的道理，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有光明”。这种体悟充满了人生的哲理。

人生的机遇是均等的，惰性十足者只能与机遇擦肩而过，善于思考者却能抓住机遇。于是，他写道：“我真想把我可怜的灵魂拧成一团，放进盛满沸水的大锅里煮上三天三夜，直到洗净所有污泥为止。”可以说社会生活中到处都有“盛满沸水的大锅”，人的灵魂里也都有“污泥”，关键是能不能发现这口“大锅”，愿不愿意将灵魂放进去“煮上三天三夜”。

刘冠琦在《长歌行》中能将生活艺术化、将故事哲理化，是因为他对文学的一腔深情：“文学如慈母的怀抱，使我温暖踏实；文学如情人的亲吻，使我如痴如醉；文学如挚友的支持，使我战胜困难；文学如严师的批评，使我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