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立
中国的历史传统极其悠久，为我们留下大量历史典籍，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莫过于“二十四史”。“二十四史”基本遵循固定的写作体例，比如纪、传、志、表等。“纪”和“传”写的是历史人物，“志”则有特定的主题，涉及天文、地理、经济、文化、军事等，其中“食货志”就是关于经济的历史记载。
“食货志”主要记述田制、户口、赋役、漕运、仓库、钱法、盐法、杂税、矿冶、市籴、会计等制度。虽然这些内容与经济相关，但“食货志”仍不能简单地等同于现代意义上的经济史。在全球化时代，现代国家在经济上必然是全球化经济的一部分，中国也不例外。改革开放以来，尤其以加入WTO为标志，中国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积极拥抱全球化；经过四十多年发展，如今已成为全球经济的重要引擎。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让我们回看传统“食货志”，就很有必要重新书写一部基于全球化图景的“新食货志”。
事实上，作为文明古国，中国并不是今天才开始全球化的。早在两千多年前，也就是“食货志”尚未诞生时，中国的丝绸就已是响当当的世界商品，并形成一条连接中国与世界的“丝绸之路”。
正是因为丝绸之路，许多新技术、新文化和新事物源源不断流入中国，使中国与世界的交流日益紧密。唐宋之后，随着中国航海技术（尤其是指南针的发明）的进步，海上丝绸之路进一步拉近了中国与世界的距离。随着大航海运动的兴起，明清时代的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经济不可或缺的一环，来自新大陆的白银将古老的中国变成一个富足的白银帝国，而中国的丝、瓷、茶也彻底改变了全球经济格局，也深深颠覆了人们传统的生活方式。
如果将视野从中国放大到整个地球，那么类似的历史每天都在发生——为了寻找香料和黄金，西方掀起一场大航海运动，哥伦布最终发现了新大陆；北欧渔民跟随鳕鱼，来到了北美，正如俄国人循着毛皮动物的足迹，一步步征服了广袤的西伯利亚。来自新大陆的土豆、玉米和番薯给旧大陆带来了一场人口革命，大清帝国也迎来了“康雍乾盛世”；与此同时，旧大陆的甘蔗、咖啡和棉花也被引入新大陆。随着一座座种植园拔地而起，无数非洲人背井离乡，被贩奴船运往世界各地。毫无疑问，血腥的殖民经济为资本主义带来第一桶金，接下来，棉花、煤炭和钢铁催生了工业革命，香烟、咖啡和可乐颠覆了传统文化，橡胶和石油重塑我们的生产与生活。
虽然经济学认为每个人都是理性的，但从经济史的角度来看，人类总是被欲望驱使。从荷兰的郁金香泡沫到法国的巴拿马运河股票，历史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人们或许不记得，西班牙帝国不仅没有因波托西白银而崛起，反而在“价格革命”中提前陨落了；意外发现的鸟粪岛，也曾让秘鲁一夜暴富，但转眼又走向破产的边缘；原本一文不值的海贝，在西非的达荷美王国可以换到奴隶，在北美洲的印第安部落可以换来土地，荷兰人就用一串海贝“买”到了曼哈顿；但后来，海贝终归还是海贝，变得一文不值。
中国古人说，读史以明智，知古以鉴今。经济是现代社会的命脉，也是现代人最关心的主题。对一般人来说，要了解经济的秘密，最好的办法是从经济史入手。虽然有关经济史的学术著作非常多，但针对大众阅读的通俗读物却并不多见，且以翻译引进为主。《新食货志：25种商品塑造的全球经济史》（2025年8月中信出版集团出版）作为一部中文原创作品，在吸收传统食货志的思想精髓的同时，借鉴中国传统传记体的写法，全书以25种具有代表性的世界商品为主题，广闻博采，试图以一种轻松有趣的方式，书写一部从中国出发的全球经济史，以满足普通智识人士的通识阅读。（本文作者系《新食货志：25种商品塑造的全球经济史》一书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