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娟
见过许多名山胜川、江海细流，最念念不忘的，还是家乡的渭河。
渭河发源于甘肃省定西市渭源县的鸟鼠山，流经天水，在宝鸡境内自西向东绵延224公里，是宝鸡境内最大河流。从姜炎部落在此生息起，渭河就像一位老成持重的智者，静静地流淌着，无私地滋养着这片沃土。
大二暑假，我和几个留校生结伴去渭河玩。渭河边绿树成荫，清澈水流中带点草绿，一阵微风吹来，凉意侵袭全身，舒爽无比。我提溜着第一次自食其力买来的红色皮鞋，踮着脚尖走在浅滩石头上，谁知脚下一滑，身体就扑棱了几下，手上的一只红鞋随着惯性飞了出去，卡在河滨的水草上。同伴们目测了一下长度，决定用弥竹竿的方式捞鞋。几个人手拉着手排成一列，胳膊最长的磊磊在最前端，其他人顺势将磊磊慢慢放到与河面平行的位置，让他捞鞋。眼看着他拨动水草，指尖马上碰到鞋时，晓华突然惊叫着甩开手，她被蚂蟥偷袭！好在有惊无险，在蚂蟥吸血前，大家已经将它从脚底拍落。可磊磊掉在了水里，半边身子湿透，我的鞋子也顺着水流飘走了。我又气又恼，用尽全身力气将另一只鞋子也扔进水里。晓华不住地给大家道歉，可她也不是有意为之，所以这场捞鞋到此结束。
毕业那年，我去了外地工作。国庆放假回家，我和同学相聚在渭河桥边。秋天的渭河两岸，苍绿中夹杂些许叶黄，阳光铺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我俩在河边席地而坐，迫不及待地诉说着各自吃了什么饭、穿了什么衣、有什么新奇的发现，以及有意思的趣闻……那天下午，渭河边上回荡着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爽朗的笑声。那声音像初飞的小鸟卖力地扇动翅膀，也像刚挣脱缰绳的小马嗒嗒的蹄声。渭河依旧不语，像极了一个冷眼的旁观者，只是静静地流淌着、流淌着……
工作六年后，我决定留在外地。在我离开宝鸡的当天下午，那个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男孩，约我到渭河边。冬天的渭河两岸，只剩光秃秃的树干，河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清冽冷峻。他的身影一出现，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他也难掩悲伤，在渭河边旁若无人地痛哭起来。七八年的时间，彼此在最美的年华遇见、相伴，终究抵不过现实这道坎。
那天，约会没有了往昔的甜蜜，我们想不通明明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为什么到头来就连双方至亲也极力反对异地恋呢。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送我到车站，塞给我一大袋东西让我在路上吃。车窗外，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的眼泪又不自控地流起来。五六个小时的车程，我哭到不省人事，吓得车上人都来问我是不是遭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那时的我们哪里会明白，多数人的人生就是一场事与愿违。其实，在我们为工作尘埃落定满心欢喜时，这段爱情的结局也就注定了。
几年后的春天，我故地重游来到渭河边，身边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陪伴。可能是近河情更怯的缘故吧，在去渭河边的路上，我的脑海中预演了各种与它见面的场景。我以为我会心跳加速、会呼吸困难、会情难自已、会泪如雨下……可见到渭河的那一刻，我却出奇的平静，好像它与其他见过的河流并无二致。渭河两边的岸上，柳树已经发了些新绿，阳光照过来，白色的水鸟沿着河面腾空而起，美好短暂。
我环视四周，发现渭河上多了一座廊桥，又建了一座欧式大桥。桥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桥下鱼翔浅底、草长莺飞，渭河依旧静静地流淌着、流淌着……我驻足停下，想再将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看个清楚，也想再回忆一下我与渭河的来来往往……正打算放任思绪时，儿子的呼喊打断了我：“妈妈，鱼？”“鱼，哪儿呢？”“那儿呢！你快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