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人
如今菜蔬丰富,满足了人们不同的饮食需求。
但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关中农村人吃的菜,基本靠自家地里种,依据时令节气,种植、收获不同季节的当季蔬菜。当夏日结束,天气转凉,菜蔬品类逐渐单一,萝卜白菜这些容易储存的蔬菜,就成为入秋过冬的传统必备菜,必须提前储存。
萝卜,被称为传统大众菜。俗话讲,“冬吃萝卜夏吃姜”“萝卜上市,郎中下市”。2000年前的《尔雅》中解释“萝卜”为“芦菔”,北魏《齐民要术》中已有萝卜栽培方法的记载。《康熙字典》记载:“芦菔也,鲁人名菈,秦人名萝卜。”唐代苏恭《本草》中提到的“莱菔”也指萝卜,说它有“消谷,去痰癖,肥健人”的药用价值。元代诗人许有壬的“熟登甘似芋,生荐脆如梨”,生动形容了萝卜酥脆的口感。
萝卜性凉、味甘、辛,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和微量元素,具有清热生津、开胃健脾、顺气化痰之功效。记得父亲以前经常说,萝卜是个好东西,生吃熟吃都是好菜,正所谓“生吃克食、熟吃能补”。
小时候,家里每年都要种萝卜。每到秋季,萝卜成熟,一畦畦的田埂上,萝卜缨子绿油油,青色的萝卜头冒出土壤,生机勃勃。于是,秋日渐深,家人就从地里拔出来一个个新鲜青翠的萝卜,再用竹笼笼提进自家院子,放入萝卜窖内。以前周至乡村几乎每家院子都有萝卜窖,我家的窖挖在院子靠边位置,是个长方形,深约1米。储存时,还要用铁锨将挖出来的土轻轻覆盖到萝卜上。填土前,要找几根干透的玉米秸秆,捆一起,竖立在萝卜窖中间,露出土面,周围用土粒压实,这样可利用秸秆缝隙透气,防止发霉。如此存放萝卜,几百斤都可以,满足整个冬季的吃菜需求。
萝卜缨子最新鲜的时候,母亲就开始动作了,将厨房案板下的一口粗瓷缸洗净,晾干,待用。然后,她将洗净、晾干的萝卜缨子切成小段,撒上盐,放入粗瓷缸内,盖上塑料纸,再压上木盖板,放置十来天,便可食用。玉米糁稀饭,配凉拌生萝卜丝最下饭。记得母亲在灶房熬玉米糁稀饭,锅里下了红豆,柴火灶台,大铁锅,文火慢慢熬着稀饭,散发出玉米的香甜。我则在母亲的安排下,手持小铲子在萝卜窖一侧轻轻刨,不一会儿,土粒松动,青萝卜头露出,随手一拔,便出来了。萝卜洗净,母亲在案板上“噔噔噔”切好萝卜丝,再放入碟子里,撒上盐和辣椒面;灶台锅底,小铁勺菜籽油加热,热油浇到辣子面上,香味扑鼻。每人一个热蒸馍,一大老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糁稀饭,就着萝卜丝,脆生生的,那叫个香。
如今每次回老家,看到村里还有勤快老人种萝卜,都种在果树地畔前,够自己吃,多余的就拿到镇上赶集卖。只不过,现在农家院大多是水泥地面,有了冰箱,秋冬菜品也丰富了,没人再用萝卜窖了。站在老家院子里,看着这一切变化,眼前总会浮现父亲、母亲的身影,更忘不了那一碟油泼萝卜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