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北
工作40余载，辗转几个单位，一晃退休了。回忆过往，大多与书为伴。无论是教学生涯、文牍工作，还是后来的地方史志编纂，我都与文字打交道。与文字打交道，就离不开书。
曾经站在讲台上，课本是与学生对话的桥梁；后来埋首文牍间，读本是解开难题的钥匙；再到编纂地方史志，更是与一摞摞史料相守，将岁月凝练成书。几十年光阴，与书做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每到一个新单位，我都是一个文件包里装着一个塑料皮的硬壳笔记本。初来乍到，书橱的玻璃门里空荡荡的，映着我孤零零的影子。有时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会对着那空荡荡的书橱发呆，觉得内心也空荡荡的。偶尔从家里捎来一两本常用的书籍，摆进去，显得孤苦伶仃。像一个刚刚嫁进陌生家门的新娘子，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不几日，我订阅的杂志、购买的书籍、收到的样报样刊，还有单位的工作用书、文友赠阅的作品集等，纷至沓来，一本又一本，渐渐多起来。这时，我会分门别类，把那些书一一装进书橱里。我习惯从底层开始摆。阅读过的书，放到偏僻一点的角落；还想读的书，放在显眼的地方；那些随时用到的书，放在伸手摸到的位置。慢慢地，从一层到顶层，不过两三年的工夫，摆满了。有些书，侧着身子还想钻进去，险些把书橱撑破。
书有质量，更有重量。搬着五十斤的书，感觉比搬着五十斤的水泥重，因为书是有棱角的。据说图书馆的建筑有别于普通办公用房，它需要有一定的承重力。如果在我们普通办公楼上摆满图书，是很危险的，能把一座楼压垮。
摆书有技巧。相对重一点的书，放下层。相对轻一点的书，放上层，或少放一点。有一年，我的书挤满了整个书橱。上层压断了木板，书塌下来，砸倒了下一层。下一层也不牢固，又砸倒了下下一层。这样，整个书橱就废了。修葺了，才能用。
书橱里的书，多起来，直到装不下。墙角成了书的新领地。把一些暂时不读的书码在墙角，从一摞，变成两摞，用不了多久，堆成了“书山”。书的“疆域”不断扩大，慢慢到了我的座椅旁边，想要占领我的根据地。有的书，还会爬到我的电话机旁，键盘边。我随时对办公桌进行清理，很快又被书占领。我的空间越来越小，书的空间越来越大，在房间里搭起了一座“书山”。
我笑了。这座山没有陡峭的悬崖，只有一页页摊开的温柔；没有凛冽的寒风，只有墨香里的温暖。
前几日，我整理旧书，翻到当年教学生时用的课本，扉页上还留着学生画的小太阳，才惊觉自己早过了退休的年纪。
如今，我退休了，仍与书为伴。我的空间不是越来越小，而是我拥有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