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霞
喜欢吃苹果的人很多，但擅于栽培苹果树的人并不多。我就是个只爱吃苹果而不会栽种和管理果树的人。
年幼时，生养我的家乡没有苹果树。直到我在外求学那些年，苹果树才作为最重要的经济作物，在老家遍地栽种。如今，老家的秋收不再是收玉米、黄豆等农作物，而是单一地收苹果。我一直都觉得，苹果于我而言，不只是一种水果，更是一种情愫。而于故乡的乡亲们来说，漫山遍野的苹果树，在他们心中早已是感情深厚的孩子了。
小树苗栽进地里到开始挂果的前三年，果农们栽培果树就像照顾刚刚出生的婴儿。“渴了”，细心地浇水；“饿了”，及时去施肥；不会让任何杂草抢占苹果树的养分。如果发现苹果树长势不好，果农会认真观察周边环境，于是松土、修剪树枝必不可少。他们如此精心地呵护苹果树，俨然如母亲精心呵护自己的孩子。
挂果后，乡亲们犹如看到自己的娃娃考上大学一样兴奋，又开始了一路漫长的期待、呵护和陪伴。为了不让果树负担太重，不让果子受到影响，让保存下来的果子长成最理想的状态，四月份的疏花、疏果最为重要。剪掉发育不良的花与果，留下的便是满树的期待。然而，苹果树也会生病，叶子也会闹脾气。如何做到治疗树叶的病又不伤害果子呢？小心翼翼地给每一个苹果穿上“外衣”，又成了乡亲们五月份劳作的全部内容。暮春的太阳虽不是很厉害，可对于海拔较高的故乡来说，紫外线也很可怕。乡亲们穿梭于密密的果树之间，一个个地给苹果“穿外衣”，他们宁可自己被树叶刷到脸，也不允许伤到每一个苹果。
每年五月到九月之间，果园里有忙不完的事。伴随着苹果慢慢成熟，乡亲们眼里的憧憬和期待也在与日俱增。待到九月底，秋高气爽的季节又一次沸腾了渭河北、大山南的风水宝地。每天，乡亲们踏着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伴着泥土的芬芳，闻着苹果的香甜，听着鸟儿的欢唱，走进果园，他们得“脱掉”苹果的“外衣”。于是，苹果露出粉嘟嘟、婴儿般的笑脸，在半个多月太阳的照射下，它们娇嫩的脸又会变得娇艳无比。
于是，果商来了，周末的城里人采购团来了，快递公司开到了街道两边，真正实现了“今天在树上，明天在路上，后天就在你的舌尖上”。整个村子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去年我帮哥哥家摘了一天的苹果，才亲身感受到乡亲们采摘苹果的不易。原以为苹果满园都是，这两年价钱又不太好，估计乡亲们也不会太重视。我摘了半天，几次不小心从树上碰掉几个苹果，摔得遍体鳞伤；大哥看见心疼不已，连连告诉我“慢点，慢点”。他们采摘时，非常小心地捏着苹果，轻轻转一下，自然就会脱落，还不能碰到旁边的果子。摘一个，递给树下的人，剪掉一部分果蒂，再小心地装进筐子里，以防果蒂太长、戳坏了旁边的苹果。一张张古铜色的脸，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健康的光芒，透过树叶间斑驳的光影，闪烁着幸福的微笑。我想，那天我真正被亲人们对苹果的虔诚感动了。采摘苹果的工序之多之不易，不由得让我对乡亲们心生敬意。是啊，从一棵棵小树苗，到一棵棵硕果累累的大树，从一朵朵粉白色的小花，到一个个让人垂涎欲滴的红苹果，这个过程要付出多少艰辛？又充满多少期待？
又到了故乡的苹果丰收季。苹果树、苹果花、满树的红苹果、果筐和三轮车……尤其是笑容满面的乡亲们，总是牵动着我的思绪和无尽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