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又一村”,既是阴晴圆缺、峰回路转的自然现象,亦是枯木逢春、仪态万方的人生际遇,只要保持一颗“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的至诚之心,便会有“风景这边独好”的收获。赵刚小说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绝妙之处,恰在于此。
本书由短篇小说《戏比天大》《吴难事纪事》《黑头赵》《赵小花的幸福生活》《难念的经》《流动的藤蔓》和中篇小说《八水故事》《柳暗花明又一村》《富贵图》组成。这部作品集之魅力,在于从貌似杂乱无章、平淡无奇的生活碎片中,提炼出丝丝缕缕的光明与温暖,将之以独具个我、工写兼备的表现手法,绘织成一个个丰富多彩的精神世界,往往一个细节、一处对话、一句方言,都可产生“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意趣之妙,一如一名技艺精湛、经验丰富的面点师,将平淡无奇的面粉附以同样平淡无奇的水,缤纷世界万千形态便在不可端倪中栩栩如生,文学形象的喜怒哀乐与读者诸君的苦辣酸甜融为一体,读着读着哭了,读着读着笑了,读着读着惊愕了,读着读着坦然了,这种强烈的共鸣成就了赵刚中短篇小说顽强的生命力。
以《戏比天大》为例。武生名角寇时光把秦腔爱入骨髓,却因见义勇为一腿致残。万念俱灰寻短见,却被“剪不断的戏缘、偿不清的戏债”从鬼门关生生拽回。“既然天无绝人之心,那就暂留下我这残疾之躯,为振兴秦腔披挂起来吧!”遂转丑行,自成一格。诚然,老寇“为振兴秦腔披挂起来”的点睛妙笔还在于传承剧社品牌、推进事业发展,一方面与那些打着体制改革幌子,欲行吞并剧社之实的奸商斗智斗勇,一方面尊重艺术规律、直面市场竞争,团结带领团队推陈出新,百年老社焕发新枝,“戏剧性的是,在西安续签的演出合同尚未完结,省内外多个城市的邀请函已经雪片似的飞来。看来,老寇他们又有的忙哩!”读到这里,我想,不光普通读者为其精诚所至、功德圆满而振奋,正在市场大潮中搏击的诸多院团同行们更会深受启发吧!
再看《富贵图》,与其说是一部不同凡响的中篇小说,不如说是一出忍俊不禁的人间喜剧。阎氏祖上智斗奸臣,喜获御赐《富贵图》。这幅恩泽子孙、福及乡里的宝图,自从莫名其妙人间蒸发,阎氏便家道败落,而曾经作为阎氏仆人的杨门却风生水起,尤以杨帆从初中补考专业户到县果业公司当家人的传奇经历为乡里称道。相比之下,因为爱情,阎富贵考取北大而放弃就读之举备遭嘲讽。为使妻子素素摆脱困境,富贵亲自把她送上开往县城(投奔杨帆)的长途汽车。嗣后,同样因为爱情,富贵选择与杨帆并肩作战,从惺惺相惜、珠联璧合,到貌合神离、分道扬镳,上演了一出又一出较量智慧、考量人性的闹剧,而当期盼已久的《富贵图》不可思议地回归手中之时,精明的富贵却茫然了……作品一波三折、丝丝入扣,加之灰色幽默的叙述方式,令读者拍案称绝、爱不释手。
掩卷唏嘘。熔思想性、艺术性于一炉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带给读者的,不仅是艺术的陶冶、心灵的洗涤,更是“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的慰藉与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