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李成在路口等红灯，听到有人叫他。
他转过头，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张维？”“李成。”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着对方，猛不丁地彼此笑了起来。“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起码有二十年以上没见了啊？”李成问。“好像是的。”张维说：“这些年，过得好吗？孩子都有我们那般的年纪了吧？”李成说：“是啊是啊。”“一说起孩子就头疼，不好好找工作，又要结婚……”张维说。“房子，给他买好了吧？”这话说出口，李成突然想打自己一下。“还没找到合适的。孩子太挑了。”张维说。“哦。”李成赶紧收住了那个话题说：“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有点事，找时间再联系……”“好啊好啊。”张维忙不迭地掏出手机，和李成交换了电话。两个人就此话别。
一个向东，一个往南。走出老远，李成不自觉地松一口大气，好在没说下去，也算亡羊补牢，犹未迟也。前面的那个教训还历历在目——一个素来交好的老同学突然带着礼物上门，自己稀里糊涂地收下了，还没来得及了解对方所来何事，老同学直截了当地说：“儿子要结婚买房，缺点钱找你借。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了，想来想去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对你开口了……”李成一时苦不堪言，不借吧，礼都收了，这是真不想处下去，也给同学圈留一辈子骂名？借吧，老同学张口还不是个小数目，不说利息不利息了，这本金什么时候能还呢？最终李成咬咬牙，还是借了十万块钱。不出他所料，当初老同学拍胸脯信誓旦旦：“一年半，最多不超过两年，一定还你。”这一晃都三年多了，老同学就像失了影踪一样，杳无音信。
“那钱想要回来，遥遥无期了。”每次一想到这，李成心里就难受。毕竟，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为这，老婆没少给李成抱怨过，但李成又能说什么呢？只想狠狠地锤自己的头！
这天午后，李成没想联系张维，但张维的电话还是打来了。“这周末方便吗？一起去喝个茶吧。”张维说。“这周啊，可能不行。”李成说。“你大概住哪个区域的，哪天我来看看你？”张维说。“我，我最近老出差，等我时间上确定下来，我再和你说……”李成说。张维兴致很高，李成模棱两可闪烁其词，“他不会也想借钱吧？”
有个晚上，李成做了梦，梦见张维客气地给他倒茶，说：“刚上市的龙井，可香了。”又说：“你还记得小时候，偷喝你爸的龙井吗？跟我说有多好喝。”李成赶紧摇头说：“不记得了。”其实，李成是记得的，那时爸一回来就发现龙井茶叶少了，还责问过他：“是你喝的吗？”李成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茶叙，各回各家。张维还掏出了一盒挺精致的茶叶，说：“送你的。”李成说：“这太贵重了。”张维说：“是不是朋友了？我送你盒茶叶还不行了？”李成只好收下。刚收完茶叶，张维果然有些迫不及待，说：“你知道的，我上回和你说的儿子要买房，刚好缺些钱，方便借我一些吗？我很快就还的……”
不管李成想不想，两个人还是在一家咖啡馆见了个面。幽静的包间里，张维笑眯眯地送了件挺名贵的西服给李成，说：“当年我有件校服撕坏了，我不敢带回家，怕被我妈骂。是你让阿姨给我补的，补得跟新的一样。现在还你一件。”一切似乎都朝着李成想象中的剧本往下走。接下来茶喝完第三杯，继而谈借钱了呢？李成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李成出了包间，又出了茶馆，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后来，张维的电话打过来。手机虽然调了静音，但还是在震动，李成看了一眼，最后选择了关机。
一段时间后，李成竟然在电视上看到了张维，身份是某家著名企业的董事长。镜头前的张维参加一个访谈节目，与美女主持人侃侃而谈之间，不由说到了他的儿时玩伴。他说道：“不久前我遇上了一个二十多年没见的玩伴。很奇怪，他居然没和我打招呼就走了。哪怕有急事，也应该和我说下吧？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