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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26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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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村寨

日期: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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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08 西岳       上一篇    下一篇

□贺绪林

  行走在关中大地,随意与路边的当地人闲聊,打问他是哪里人,十之八九回答某某堡、某某寨。对于农耕发达、人口稠密的关中平原各地乡村来说,可谓堡寨林立。

  堡寨建筑,在关中大地有着悠久的历史。追根溯源,一是为了躲避战乱、兵燹,以及匪患的侵扰,先辈们凭借智慧、毅力和勇气,修堡筑城抵御防范,以保安全。但凡村堡都有寨墙和寨壕。那环绕的寨墙和寨壕,曾是保卫族人安全的屏障,见证了无数次激烈的攻防。二是关中平原曾是古战场,驻扎过军队。譬如我的故乡——杜家寨(亦称杜寨),相传是一位祖籍山东益都的杜姓将军,领兵在此安营扎寨,垦荒屯田,形成村落。又传,我们的祖先都是这些将士的后裔。然而,如今杜寨村几百户人家、两千多人口,却只有十来户杜姓人家,且有几户是外来户。不知是何原因,没有村志,无从考证,但这一带驻扎过军队毋庸置疑。

  堡寨的城墙,一般厚约一丈、高约二丈,墙顶宽五六尺,以便站立垛口施放枪箭。加之城墙外有寨壕(宽约三丈,深约两丈),在冷兵器时代足以抵抗贼寇入侵。一般堡寨都有两道城门,堡寨门厚约三寸,用铁叶包裹,钉上泡儿钉,十分结实。寨墙四角一般都筑有炮楼,正中有堡门楼,堡门楼有现在的两层楼高。门楼下是门洞,宽约一丈五尺,马车可通行。在城门上方开凿七星池,防止火烧城门。大的堡寨还设置吊桥,用坚木拼接搭在壕沟上,平时供行人出入,“有警则悬之”。

  村子有贫富差距。没有修筑堡寨的村镇,“数十村共筑一寨,附寨各村闻警报搬入,同有守城之志”。“修筑堡寨不以里限,不以县分”,以此来打破县域间行政区划的限制。这是非常时期一种救济难民、避灾躲难的方法。

  每当遭遇战乱,政府的行政系统不能正常运转维持社会秩序时,以往的乡社里基层组织,往往被堡、寨之类的特殊社会组织所取代。社会越动荡,封建秩序破坏越严重,堡、寨这类组织就会越广泛存在,数量多且规模大,内部组织也非常严密,具有军事、经济、政治色彩。

  堡寨是在动乱时代产生的,其修筑是底层百姓应对战争的一种方法与策略。虽仍不可避免战争所带来的灾难性的人口减少的状况,但这种修筑堡寨以自守的策略在当时来说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堡寨的大量修筑,在动荡时期势必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社会生产力。

  岁月的车轮缓缓前行,村寨也在不断发展壮大,成为人们安居乐业的家园。曾经的茅草屋逐渐被砖石瓦房所取代,狭窄的土路变成了宽阔的石板街。大的村寨甚至有了集市,每逢年节村寨里更是张灯结彩,舞龙舞狮,热闹的氛围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故乡的村寨,宛如一首古老的歌谣,吟唱着岁月的沧桑与变迁。它不仅是一片热土,更是一部活着的历史。它承载着历史的厚重,见证了无数代人的繁衍生息,也在时光的洪流中逐渐走向衰落,成为我心中那份难以割舍的乡愁。

  时代的脚步在前进,城市的繁华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离开村寨,去追寻他们心中的梦想。曾经充满生机的村寨渐渐变得冷清,许多房屋闲置,农田荒芜。流失的时光把往昔的一切似乎都抹掉了,曾经的田园牧歌、欢声笑语,如今只能在记忆中寻觅……

  我的故乡,曾经有着完整的寨墙、寨壕和堡门。20世纪50年代,寨墙被挖毁拆除,当作肥料施了田地;后来堡门楼在一场暴雨中倒塌了,此后寨壕被填平做了宅基地。一道亮丽的风景,消失在历史的尘烟中。

  如今,当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心中满是感慨。昔日的热闹景象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与荒凉。古老的石板街长满了青苔,斑驳的墙壁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走在村寨中,仿佛能听到它沉重的叹息,那是对过去辉煌的怀念,也是对未来命运的迷茫。但即便如此,故乡的村寨依然是我心中最温暖的港湾。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承载着我童年的欢乐和梦想。

  每当我想起袅袅升起的炊烟,想起亲切的乡音,心中的乡愁便如潮水般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