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许多外地影迷到贵阳未来方舟越界影城追看《哪吒2》,有从内蒙古来的、有从湖南来的……有的乘飞机,有的坐高铁,有的是自驾,就奔着一块亚洲最大的IMAX银幕,就为了感受那无与伦比的效果。让我不禁想起小时候翻山越岭追电影的情景来。
我的老家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20世纪70年代,看一场电影比现在出国旅游还难,有时一年都看不上一场电影。只要听到哪里放电影,不问放的是什么,不怕山高路远,估计能赶到的,都会跑着去。如果是在本公社放映,离家只有五六里,算是最近的了。知道消息后,我们放学回家,狼吞虎咽吃两碗冷汤冷饭,约上小伙伴,出门就一路小跑去放映点。有时我们到了,银幕还没有挂。就先找一个高台阶或土石堆占着,放映时才不会被大人们遮住。有时赶到已经开始了,就没得位置可选,只能四处找空隙看,有时甚至直接去银幕的背面看。
那些年放的电影不多,就是《渡江侦察记》《闪闪的红星》《红色娘子军》之类的,有的电影就算看过几遍了,只要有放,还是会去追,从不厌。 而且有的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记得第一次看电影,银幕上的枪炮声响起,我们不由得双手抱头,躲得远远的。散场了还有人去银幕下找弹壳。看完回家的路上,伙伴们争得面红耳赤,用电影里的角色给同伴取绰号。有叫“胡汉山”“南霸天”的,有叫“洪常青”“潘冬子”的。获得“好人”当绰号的,就一路兴奋,被用“坏人”起绰号的,就满脸沮丧,玩“打仗”游戏也成了小时候的最爱。当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顶潘冬子的八角帽。
追电影难忘的,是有一次去夹山沟看《洪湖赤卫队》。我们边走边问路,一个没注意,就走进了深山。虽然好不容易钻出荆棘密布的森林,但我才穿几天的新裤子被倒钩刺划拉了一个大口子,还把辛辛苦苦捡猪骨、挖草药换得的两块钱弄丢了。还有一次是去隔壁的八一公社,我们跑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的地方,银幕刚挂好,突然电闪雷鸣,毫无预兆的大雨倾盆而下,电影自然看不成了,浑身淋得湿透。回家的马血泥路被雨水一淋,就像泼了一层油,又溜又滑。摸黑跌跌撞撞到家,满身都是红泥污水,像是刚从泥水里拎出来。
小时候娱乐活动本就不多,放电影这种好事儿也总落不到我们村,我们总期盼着,“要是能在村里放就好了!”没想到还真有“馅饼砸到头上”的时候。有一年秋收后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生产队广播通知,晚上放映队在我们村放电影。我悄悄拧了一下大腿,确定不是做梦,抱着一条板凳就往公房门口的坝子跑。路上还碰到几个和我一样抱着板凳的人,大家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继续向前,担心好位置被别人占去。消息传开后,村里的大人小孩整个下午都没有心思做事了,就盼着放映队到来。外婆也不再安排我做事,让我去村口看看,放映队来了第一时间告诉她。六十多岁了,外婆还从没有看过电影。我把脖子都望长了,终于看到两个中年男人在生产队长的陪伴下,用马驮着放映机和胶片进村了。
临近傍晚,我把外婆牵去坐在正中的板凳上,自己则爬到坝子旁的大核桃树上坐着,舒舒服服地看了一场电影。那天,全村老幼都像过年一样,幸福感不输如今坐在越界影城的巨幕前。现在看电影早已不用等待,“追”电影与我们小时候也有了不小的区别——我们那时追的是量,年轻人现在追的是质,着实是令人羡慕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