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勇
日有所虑，夜有所梦——
指头不时地划动手机屏，正浏览关于陕西长治“狗咬人，人摔狗”闹出人命事件的新动态，看是否有了审判结果。（今年1月，长治某村男子S被邻家G的狗咬伤，怒摔狗致死。G为狗讨说法，纠集亲友八九人持械上S家打砸。S在外躲避，其父等两三人在家。混乱中，G身被剪刀刺伤致死。控辩双方围绕“正当防卫”“防卫过当”各执一词。广大网民尤对S父是否该判有罪，十分关切。）
不经意地抬眼一瞥。该死的，怎会这么倒霉“想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来什么”，遇谁不好，偏偏遇到这娇贵畜牲！顿时，额头直冒冷汗，背上也湿透了。
蓦然，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一竖一横，一对灰不溜秋的身影，除了少量的黑白、就是大片的灰色，与周围天地、草树、楼台一样混混沌沌。是一人一狗，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与我相距已不足十步。
其实，我也曾是爱狗人士，小时候特别喜欢养狗，对这东西不但不恐惧和厌恶，反而有些亲近。也许是近些年关于狗咬人、因狗扯皮的新闻看多了，不知何时有了阴影。
那狗，约么两尺高，辨不出土洋、分不明男女。身裹一件无色花点对襟褂，看上去十分新潮；项上戴着一个缀有数只铃铛的皮环，也许是装饰，也许是用以系牵绳的，但并没有绳索。
也许狗也靠衣装，其气质、气度甚为不凡，一副身娇肉贵的模样。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难知其喜悲乐苦。但眼神中泛着些冷冽和轻慢。就那么东望望西嗅嗅，不时呲牙咧嘴，象随时要找地方发挥一下牙齿……
哎呀呀，它已朝我瞥过来了，尾巴摆着不太和善的弧度！
七步、六步、五……
我身体像寒冬里穿着单衣，开始瑟瑟发抖。但，进也不敢，退也不敢。
虽在梦里，我还是很理智，脑袋里转得飞快——
就这狗的体型，我敢保证，如果真打起来，绝对能给它留下足够的心理阴影面积，余生都不敢作威作福、招摇过市。之所以怕，并非怕打不过它。而是于我而言，惹了这畜牲，结局无论如何都是得不偿失。
虽然在我看来它不过是头畜牲，可在其主家眼里却是“乖乖”“宝贝”，狗命可能比人命还值钱。此类例证和经验教训不可谓不多。据说有的狗动辄数千、数万元甚至数十万、数百万元。前不久有个年轻女子，一年在狗身上花费十余万元，其父病重住院需花钱，其却称“无论舆论如何，也只希望狗活下去、过得好”；有条狗跑到快速公路上撒欢，被车撞死了，主家报警并找到车主索要3万元赔偿；去年江西某地狗咬了人，主子拒绝赔偿，并称“狗咬伤人是活该，如果人打了我的狗，就得赔”；有女子在小区遛狗不牵绳，吓哭了五岁小孩，家长斥了几句狗，狗主便不乐意了，嘴里一番疯狂输出；到现在，陕西长治因“狗咬伤人、人摔死狗”闹出刑案的事还未尘埃落定，等等。
有道是“打狗欺主”，何况是人家的“宝贝”“乖乖”呢？不用说打，即便抱怨一声，也可能招来一顿“四季花开”甚至横祸。倘若真把它打一顿，肯定会跳出来一帮人找麻烦。我如果反抗，就须回答“你为什么要还手？”并有被判为“互殴”的风险。其实，反不反抗，结果都可能并不比被狗咬一口好。
这狗，单从衣饰和气度看，就是有钱人家娇生惯养、不受约束、不容冒犯，且脾气也不大和善的，哪怕一个不敬的眼神，也可能致它不满，让它以为我对它藐视、挑衅，进而冲我狂吠，甚至扑将过来。
再说，这畜牲就像刚失恋了，或者经历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想找地方撒气。反正满眼是冰冷的怨恶，见谁都像“借了它的米，还了它的糠”似的，看谁都不顺眼。
我不敢跑，按狗的德性，我一跑，它绝对会穷追不舍，直到给我一口才会罢休；虽然腿脚有些酸软，却不敢蹲下来，我只要一做下蹲动作，它肯会疑心我捡东西打它，就会变得狂躁不可收拾。我甚至担心，动弹一下都可能让其不快，转而以此为借口。
这狗，我肯定是打不得、骂不得、惹不起、躲不掉的。
让它咬一口罢，只能祈祷这畜牲还有点狗性、良知，别下嘴太狠，出出怨气“意思意思”得了。
…………
终于，要来的还是来了！
阴冷的狗瞳里浮动着挑衅和嘲弄，开咧的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牙尖已触到我的裤腿，狗息中虽带着热气，我却感到冰冷。我猜，这畜牲要么在想法激怒我，以找到“互殴”和下重口的理由，要么在选择从哪下口效果最佳且省事。我双腿如踩在糯米缸中，软粘得踩不踏实也拖不动，只能尽力控制着不让腿脚抖得太厉害，以免让它感到紧张和不适……反正不给这畜牲寻到任何下“毒手”的借口。
脑袋里却不争气地浮现出今年4月江西赣州母女被四条恶犬围攻撕咬的惨状，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
据说，长治因狗起纠纷的案子终于要尘埃落定了。但愿，以后不会再梦见这“宝贝”“乖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