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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22
星期一
当前报纸名称:资阳日报

夏米

日期: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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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4版:苌弘广场       上一篇    下一篇

  □ 唐巢中

  夏米是一条狗,不是一般的逗人爱。迎面来的孩子,见了她就走不动路,说话即软糯得腻口:好好……好乖哦,可以摸摸她吗?不等回答,手儿早已摩挲在夏米顶上来回。

  夏米则眯缝着眼儿,享受这小手儿的亲爱,萌出善解人意的一脸娇憨。

  夏米2两岁时被领回家。前主人弃养,问米爸,米爸领走。那段时间,米爸米妈不见面。见面也不说话,说话就是吵架。那段时间,米爸整天和夏米厮混,两个感情很好的样子。那段时间,米爸正被情感折磨,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忽然莫名其妙,怒吼一声“夏米”,很恐怖,夏米眼睛哀哀望着,趴在地上发抖,尾巴下遗出尿来。夏米被前主冷暴过;今天的呵斥,已是一种不错的爱。夏米对米爸恭恭顺顺,小心翼翼的。偶尔忘乎所以,玩得嗨一点,米爸一个眼神,夏米见不对劲,立即安静,往旁边慢慢挨过去,在远处觑着那人,待那人脸色松下,才悄悄顺过来,偎人腿边。

  初来时,夏米像个胆怯的姑娘,体重十多公斤。她最依恋家人,平常在米妈跟前撒娇、调皮,最护小主海米,最听米爸的话,听话也是怕米爸凶她。米爸对她几乎是情绪化处理,开心时是心肝宝贝,好得要飞上天;糟糕时夏米就遭家暴,贴着墙根躲开,似乎担心木地板下埋满地雷,前爪后蹄,轻落轻起,侧过眼神,哀哀的,仿佛观照到世界苦难深重。但夏米最大的优点是记忆短暂,容不了那么多的不快,只要米爸变高兴,她立即切换情绪,转忧为喜。米爸毕竟是夏米的救星,被救星溺爱或暴虐,都有幸福的感觉,至少有归宿,不像那些被遗弃在垃圾堆中讨生活的家伙,又脏又丑。再者说,米爸的家暴,仅限于语言和情绪,他不会对夏米肉体施暴。这一点对夏米来说,就是最大的幸运,因为语言暴力和负面情绪伤害不到夏米,她情绪记忆太短暂。可人类不同,“恶语伤人六月寒”。一句恶言,会让人记恨一辈子。

  夏米也有过很多朋友,比如说柯基、比熊、吉娃娃、珍珠狗、拉布拉多、阿拉斯加、摩耶萨、沙皮、斗牛、贝灵顿等等,朋友虽多,但交情泛泛,其中只有吉娃娃可人儿,让夏米曾呜呜悲鸣。可人儿被训练得唯主人之命是从,若稍有不慎,或执行跟不上节奏,就被主人暴搓,主人说坐下它坐下,说卧倒它卧倒,说跳高它跳高,说恭喜它立起来作贺喜状频频作揖。主人日日带它表演,炫耀其训犬成果煌煌。夏米被牵在小主人手中,那天亲眼所见可人儿变成肉饼,魂飞天外。可人儿受令坐于马路中间,规规矩矩,它主人走出百多米外,没主人的指令,它不敢动。各种车辆络绎往来,车慢下来,绕它而过。可人儿紧张得皮毛发抖,不安地左右顾盼,呜呜哭起来,不知所措。忽然,夏米打了个激灵,眼睁睁望见,马路前方狂奔而至一条怒吼的蓝色火焰,从马路中间可人儿身上覆盖过去。夏米眨眨眼,可人儿不见了。马路上迸溅一滩黑血,血迹上粘杂丝丝兽毛。夏米耸耸鼻子,扑过来热烘烘的血腥气味。夏米再眨眨眼,可人儿确实不在了。她眼角的泪,顺着长长的鼻梁流,流成一道闪亮的河。世界吹着凄清的风。她恻了几秒钟,转头就忘掉这悲惨世界,又像一个快快乐乐的美丽女孩。

  人对人的态度总会有些掩饰,这一层叫人类文明,当面不说,背后嚼舌根。家人对夏米的态度是直接的,显而易见。米爷从夏米被领回家起,认知坚定不移,没遛过她一次,喝了二三两后,话被酒撵出:“畜牲就是畜牲,身上野性除不掉的,深藏基因里。人对它好,却不知道它兽性哪一天发作,人就遭殃了。”米爷年轻时曾游历欧洲,感觉欧洲人对东方人礼貌有加,外表很文明,骨子里却很傲慢。他常借教训夏米时,对着空气训斥一下欧洲人,夏米常就背锅式的默默地受着,让米爷很有底气的高大起来。

  实话说,夏米在家中是VIP成员,待遇高于一部分人类,小海米爆料:外婆从来不好好说话,连狗都要“怼”她。外婆常气愤得满脸黑云,抓住夏米犯错时,也“怼”耸夏米:这狗东西,愿望得不到满足,还跟人一样,知道报复!顺理成章,狗脑袋得承受外婆的敲打,敲打一下,数落一句。夏米眯缝着眼,虚心接受一场漫长而深刻的教育。

  夏米有向往,家里人带着夏米到大自然中去感受幸福时,夏米就眼黑如星,冉冉动,若有所思,望着远方,眺望着,像人类一样,也期盼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