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秋，是故乡留在我心底的一枚印章

　　□ 谭哲胜

　　出生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农村人，大都有过偷秋的经历。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无论是田间的花生、地瓜，还是菜园里的黄瓜、西红柿，以及果园里的红苹果，都是那么让人心动，尤其像我们这么大的小屁孩，更是馋得夜不能眠，于是就有了偷秋的计划。

　　第一次去“偷”花生的事至今记忆犹新，那时刨花生，都是把花生刨出来后，一排排摊开晒去水分。我们是四个小伙伴一起去“偷”的，那个大一点的孩子给我们分了工，他让我和另一个小一点的小孩，去接近看山的人，而他就负责去“偷”花生，另一个则从别处取些花生，稀稀拉拉摊开在他“偷”的地方，这样别人就看不出花生被“偷”了。当我们听到一声口哨声就知道“偷”花生成功了，我俩就找借口离开看山的人，来到山下那片玉米地，一边吃着花生，一边说笑。

　　因为我没有直接去“偷”花生，所以心里还没感到害怕，真正让我害怕的是那次到菜园“偷”黄瓜。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下午，我们三个小伙伴，一起去田野挖野菜喂猪，走到生产队的菜园时，被里面黄瓜、西红柿吸引了，于是就一个人负责看篮子，我和另一个人悄悄摸进菜园，我紧张得心怦怦直跳，手忙脚乱地摘了三四根黄瓜和三四个西红柿，眼睛还四处张望着，生怕被人发现，哪怕听到风刮黄瓜叶，吓得心一哆嗦，黄瓜掉在了地上。

　　那时，我们最害怕被人抓到，一旦抓到，第一会告诉学校的老师，当年就没有评三好学生的资格了。第二会告诉家长，如果“偷”自己生产队里的，不管“偷”的是什么，都要扣大人的工分，那时一个男劳力，干一整天就是十分，而“偷”一根黄瓜或西红柿，每根要扣二个工分。如果是“偷”别的生产队而抓住了，就必须交现钱的，按斤计算，而且罚款是按当时市场价格的五倍来处罚。

　　但是，有的大人看到我们小孩去“偷”生产队的东西，有时被发现了，就吆喝一声把我们吓跑。他们就是真发现了，也佯装不知，在他们眼里，小孩子偷秋不是真正的偷，那是孩子们与秋天的一场俏皮游戏。

　　我们把“偷”来的黄瓜和西红柿分着吃，哪怕吃不完，也不敢往家里拿，如果父母知道了，轻则挨骂，重则挨打。

　　一个秋天的夜晚，我们又结伴去“偷”苹果。月光慌乱地四处游移，虽已进入秋天，可头上冷汗冒出，顺着脸颊滑落在颤抖的嘴唇上，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每一片苹果叶的响声都让我胆战心惊。刚伸手摘到一个苹果，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吆喝声，可把我吓坏了，撒腿就向外跑，让园边的铁丝网把裤子划开一个大口子也顾不上，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我们都跑散了，谁也顾不上谁。当跑到安全处，才发现腿也让铁丝网划破了。

　　如今，远离了故乡，那些熟悉的田野和偷秋的欢乐时光，只能在记忆中寻找了。

　　偷秋，是故乡留在我心底的一枚印章，无论岁月如何流转，都承载着我对故乡的深深眷恋，默默怀念着那曾经的偷秋岁月，让那份温暖和欢乐，在心底久久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