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勇
前不久到超市买某饮品，把瓶子翻来覆去转了多圈，在“说明书”上查找生产日期及保质期，却让密如蚁群的文字弄得头胀眼酸，惆怅不已。
其实，对于“说明书”的功用及存在意义我一直有些困惑。之所以困惑，非但不是“说明书”内容罗列得不够全面，反倒是太过详尽。这种困惑，也并非单因某类“说明书”给每况愈下的眼睛造成不便，而是因普遍存在给普遍肉眼带来了不便与困窘。
“说明书”，是时下商品必备，对物品功用、用法、用量、生产日期、保质期等作详细描述，方便人们了解、操作、使用的文字，多以纸质形态伴随商品出现。因物品的用途领域不同而种类繁多，大致有“使用说明”“操作说明”“服用说明”“安装说明”……等等。一般附在商品包装盒、瓶上或另印于纸上置于其内。譬如当下各类药品说明书，一般会在药瓶子或包装盒上注明，同时其内还附一相应大小的纸片，把该药物的功能、用法、用量、禁忌、注意事项、适用人群，以及生产地址和日期、保质期限、批号等信息如实详尽地罗列出来，以便用者达到最好的使用效果，并免去因使用不当造成伤害，甚至闹出人命。属实用性事物，很有存在之必要。
按此，制作“说明书”的初衷应当是“方便使用者”阅览、了解，并使用物品。既为方便阅读，那起码首先得满足肉眼可辨吧。无意“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曾多次拜阅食品、药品、酒类、饮料，以及孩童玩具拼装等诸类说明书，其无论包装盒、瓶大小，所附“说明书”该具的信息均一项不落，十分详尽，让人无可挑剔。可是，数寸见方的纸页，密密麻麻一堆文字（少的千余，多的数千），字号比蚂蚁还小，别说阅读，即便辨识字形恐怕也绝非凡胎肉眼能办到，非放大镜不可。据说很多人曾因一些药品说明书吐槽并呼吁，“不足巴掌大的纸片上密密麻麻的‘蚂蚁’，即便‘国防视力’看起来都费劲，遑论老眼昏花之人。”国家药品管理法也曾出台过“标签、说明书中的文字应当清晰”的规定。2023年7月，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的无障碍环境建设法也针对药品说明书字体太小、影响阅读的问题，要求药品生产经营方提供语音、大字、盲文、电子等无障碍格式版本的标签及说明书。
既不能满足用者阅知，那其存在的意义何在？是否偏重于其他？
困惑之余，根据耳闻目睹斗胆揣测，或许“存在的即是合理的”，凡事总有其存在理由和意义，有些东西的存在并不能以我等市井小民按照“实用主义”的逻辑粗暴地去评判。在某些情况下，其存在的目的并非全为实用，比如因某些“必须程序”而不能不存在的事物，其“存在意义”就要远大于“实用价值”。而且，明知此类因“程序”而生的东西无甚实用性且劳民伤财，相关方面苦不堪言，却又不得不如此这般。近两年，网络曾曝出好几起类似的，老中医“悬壶济世”数十年，挽救生命无数，并治愈不少疑难杂症，却因未考取从医“手续”，被某些专家“以科学的名义”定性为“伪科学”，“一证否决”为非法从医，甚至江湖骗子。能否治病救人全凭“一纸手续”为依据，难免令人浮想联翩。也如“说明书”之类，按照相关规定、程序，必须与商品相伴而生，在应对相关过关检查时，方能佐证其出生是合规合手续的。至于是否实用，检查人员能否从中辨阅个所以然来，那是两说。但如无这些符合程序的“手续”“佐证”恐怕会列入“三无”名单。
此类“重程序轻实用”的事物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当下“整治形式主义，切实为基层减负”的主角“形式主义”来。
本意只就事论事，无意将某某划入罪该万死的“形式主义”之列，砸上臭鸡蛋或一棍子打死。可是，“官僚主义”宠爱的这个“小衙内”并不仅仅存在于“文山会海”，“形式”离“形式主义”很多时候也只一步之遥。“最后一步”让本该实用的东西变成了形同虚设、流于形式，本身就难脱“形式主义”之嫌。而且，这类仅存“存在意义”的“繁文缛节”，非但未给人们带来便利，反而造成了不少麻烦，诸如“如何证明你妈是你妈”“须当事人（已故或重症）亲临签字”“无某某确认书，即便身份证和脸也不能证明你就是你”之类的奇闻，不就是吗？
也许“说明书”一应俱全地详细罗列原是出于好意，以便做到万无一失。这里也并非全盘否定其存在的意义。不过，如能“以人为本”用心用情，把“最后一步”走完走实，让“说明书”之类多一些“实用性”，更便民利民一些，少出现些上述奇闻，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