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阳
绿皮火车，勾起往事。
6月15日起，成渝铁路上重庆往返内江的5611/5612次“慢火车”在渝的始发站和终到站改为江津站；6月15日起，重庆南站停办客运业务，当天挥别最后一趟客运列车；当天上午，由重庆南站开往内江的绿皮火车发出最后一班。
当天晚上，我在手机看到最后一班绿皮火车的视频时，既惊讶又遗憾。蹉跎岁月，往事如烟，几多不舍涌上心头：绿皮火车陪伴南来北往的旅客几十年，同时承载了我满满而又浓郁的回忆。
绿皮火车，与我有缘。在90年代中期成渝高速公路尚未通车之时，乘坐火车是我的出行首选。其中，印象特别深刻而又记忆犹新的4次乘坐绿皮火车夜行，恰好与视频中的重庆有关。
第一次是在1992年春天。有天下午正在编辑部编稿件，报社负责人进门热情招呼，我一时捉摸不透这是怎么回事。说是商量，其实是派我出差，并要求务必赶到重庆，明天一早去《现代工人报》编辑部送1991年度四川省好新闻评审文章。原来，总编室主任记错时间差点误事。说走就走。我带了资料给夫人打电话提醒接双双，立即前往内江壕子口火车站，找到采访认识的客运室主任，买了最近的一趟快车票。抵达重庆菜园坝火车站已是晚上八点钟。次日一早赶到指定地点交评审文章和评审费，随后到火车站买当天中午的快车票返回内江。来去匆匆，也有收获——半个月后，报社送评8件作品3件获奖，其中我一篇消息获三等奖，是到报社获得的第一个奖。
第二次是在1993年春天。在拒绝到通联部任职被领导冷落两年之后，我还是靠自己的努力重新赢得了尊重，被安排与同仁一起参加中国地市报研究会组织的三峡异地采访。同仁想提前一天去重庆放松一下，而我因要离开一周，想多写几篇稿件完成任务，左思右想，急中生智，主动告诉他们夫人在卤鸡蛋、花生，建议乘坐晚上的火车边吃边聊，不会影响次日上午在朝天门码头乘船。两位吃货禁不住诱惑和情面只好答应。我抓紧时间，一天写了5篇稿件，当天晚上兴致勃勃乘坐普快，抵达重庆时天还没有亮。
第三次是在1993年秋天。周末下午，在报社租用检察院办公室编稿时收到电报。发报者乃检察官，仅仅有工作关系。电文简单：“明早江北机场接机”。想不通为何找我？不就其母与我妈是儿时街坊邻居，不就常为写稿发稿找我？仅此而已。寄人篱下，去不去呢？助人为乐，善莫大焉。当晚专门乘坐慢车，每个站都停每个站都下，权当到此一游。清晨赶到机场，无可奈何等待。不料10时仍不见人。11时传呼机响：“航班改飞双流机场”。咋个不早讲，气得我吐血！即去火车站买了普快车票一觉睡回内江。
第四次是在1994年盛夏。有天下午，买了凉菜，难得回家吃顿饭。刚进门就接到川报驻内江记者姚益民的电话，说有急事，江湖救急，务必陪他去趟重庆。两个儿子闷闷不乐，双双妈妈大度放手。两人打的到火车站，姚益民提前订了卧铺票。特快列车黄昏出发，晚11时已在山城街头喝山城啤酒吃麻辣火锅。提及前几次匆匆忙忙，看没看什么、吃没吃什么，不由得哈哈大笑，开怀畅饮。次日上午在重庆记者站办完事，特意去品尝重庆小面，评价不如内江牛肉面。打的到火车站买了特快票返回甜城。
其实最早乘坐绿皮火车是在1964年秋天。父亲即将从武装部转业，利用暑假与母亲带我和我弟回山东梁山老家。记忆中，我们从最初的眼花缭乱到审美疲劳，睡了三天两夜到老家祭拜爷爷奶奶，随后坐火车到北京看天安门、游故宫，再坐火车前往哈尔滨看望大爷大奶奶。最后一站到达内江时，我和我弟终于笑了，长途跋涉坐立不安实在太难受。这次旅行让我记住了梁山的山丘、哈尔滨的马车，记住了雄伟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宽敞的长安街，记住了德州的扒鸡、香大爷家的酥鱼脆，记住了因父亲下车买西瓜没赶上车的情景。这次经历，让我在儿时玩伴羡慕的眼神中飘飘然。
职业生涯，东奔西走，忙忙碌碌，出行交通工具中绿皮火车占据重要位置。内江八县一区，成渝高速公路竣工之前，我经常沿成渝铁路至资中、资阳、简阳和隆昌采访，因乘坐火车更方便快捷。为此，我在客运室主任那里要了火车时刻表随身携带。报社采编合一，不能说走就走，统筹安排时间，一早编好稿件，立即打的出门。一个多小时后，已到达目的地。快慢车必停资阳，喜欢乘普快前往，完成采访任务后，再坐慢车到简阳。内江到资中隆昌并不远，慢车也比客车快，常早出晚归，累并快乐着。
乘坐绿皮火车的那些年，经历过春运高峰人挤人的尴尬，见识过车厢里形形色色的人物。其中，有次坐慢车的经历令我哭笑不得：1993初春，有天一早突然在简阳旅馆醒来，眼巴巴看见成都至自贡的“恐龙号”旅游快车从县城立交桥上驶过。早就约定乘坐这趟火车到资中采访，却因夜读太晚误了起床时间。人不能食言，必须赶过去。匆匆洗漱，吃点东西，坐三轮车赶到火车站——还好，半小时后有趟525次慢车。不敢相信两块钱买到半票。当525次慢车拖着一长串闷罐车厢进站时，我目瞪口呆恍然大悟。闷罐车厢环境之差，垫了报纸席地而坐，只当体验一次生活。第11个站是资中。下车烟雨朦胧，方知这是最后一趟慢车。好在没有耽误采访。回到内江，我除了完成通讯、消息稿件，还写了篇散文《最后一班慢车》在本报、川工报等刊发。
最后两次乘坐长途火车是在2003年春夏。资阳青干班学员赴扬州市委党校学习，市委组织部、市委党校明文规定全体学员必须乘坐火车。一行几十人分别赶到成都火车北站集中，在卧铺车厢里坐立不安百无聊赖地待了两天多。都有一官半职，心态迥然不同，大多随遇而安，也有牢骚满腹。到扬州，轻松了。三个月结业，规矩仍不变，杂音没有了。考察结束之后，从上海乘坐卧铺特快返回成都，大家受宠若惊、皆大欢喜。
2009年9月，随资阳中青班学员搭乘航班前往温州市委党校学习。居然还有人记得几年前乘坐绿皮火车到扬州的往事。学习期间，得知江浙一带开通的动车之快之现代。于是，我利用闲暇时间乘坐动车到昭君故里诸暨——风驰电掣般的感觉，超一流的乘坐环境，不由得为国家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发展感到自豪，判定动车必将成为今后铁路建设的重中之重，逐渐取代传统的绿皮火车。
期待这一天，到底有多久？殊不知，几年过去，如约而至——2015年，成渝高铁正式运营。高铁开通后，方便千万家。从资阳到成都只需20多分钟，关键是班次逐渐增多、选择更多，让众多游客如鱼得水享受快感。短短几年时间，高铁四通八达，促进经济发展，有效改善民生，大大缓解了节假日出行压力。尽管如此，绿皮火车仍不能忘却，在心里占有一席之地：那汽笛、那动感、那节奏、那气息，让我的童年、青年和中年充满了诗情画意并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