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勇
最近,网上关于两条“直播”的信息炸开了锅。
一条是,香港两青年男子跑到公墓,把已故三十余年知名歌手的墓碑砸了,并现场直播,引得无数人“围观”“指指点点”;另一条是,山东菏泽南站草根歌手“一鸣惊人”,一炮走红且一飞冲天,几天里日进万金。不仅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成为举国皆识的“名人”,菏泽市这个不起眼的地名,也一下子名声大噪。不但“围观”者甚众,全国各地“网红”也蜂拥而来,赶到菏泽南站摆开阵势效仿,意图从“泼天富贵”中分一杯羹。一时间万人空巷,小丑、花旦、精神病人、性别不明者、马戏团的,以及《西游记》《封神演义》《聊斋志异》等书中的各种角色也纷纷穿越时空亮相,同台竞技,各显神通。
这两条,并非“天花板”,只不过是近两年众多“标新立异”闹得沸沸扬扬的直播中较为典型的,一个“蹭热”蹭出了新高度,用“铁锤”刷新了人们对直播底线的认知;一个引“群贤毕至”,“群魔乱舞”的阵仗刷新了“直播扬名”的狂热度。
网络直播,时下日渐兴盛的行当。一言以蔽之,就是通过手机向天下人秀“魅力”,博眼球,引人围观聚人气,以“鹤立鸡群”,说得直白点就是为一个“名”字。
追名不外为利。“名利”二字历来是“夫妻”,相伴而生相辅相成,名可生利,利可扬名,名为逐利之手段,利为追名之根本。“以名逐利”也是古今最为机巧管用的捷径,故受不喜劳作而获意外之财者的青睐。
《史记·货殖列传》谚曰:“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此非空言也。“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利乃民生之动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太史公看来是人之常情,“追名逐利”亦或是“以名求利”也无可厚非。
人所追之“名”包含“名声、名气”。名声有好坏之分,名气有大小差别。“名声”,自古以来不外两种:美名或臭名。人有美名,人人推崇敬仰;而有恶名、臭名则让人敬而远之,遭白眼、唾沫,甚至挨臭鸡蛋。至于“名气”大小,“出名”到何种程度,与“名声”好坏善恶无太大关系,但与好坏、善恶程度成正比。人扬名出名的方式、途径千万种,但结果也不外正反两种极致:臭名昭著或美名远扬。岳飞和秦桧就是一正一反两个极端,前者流芳百世,人人敬仰;后者遗臭万年,人人喊打。都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千古名人”。
不过,自古以来,大多数人都是爱惜羽毛的。明代于谦《无题》:“名节重泰山,利欲轻鸿毛。”《孝经》曰:“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大意是,人在世上,遵循仁义道德,有所建树,自立、自强、自爱,给自己当下挣个好名声,下显扬名声于后世子孙,给后世子孙当好榜样,留个好名声在后世;上显赫荣耀于父母祖宗,也就是“光宗耀祖”之意,给列祖列宗增光。古时有良知的山贼、土匪也在乎名声。在《水浒传》等小说以及其他野史传说中,很多山贼草寇都有绰号,一般人认为,这种绰号只是为了彰显某某强徒在某方面能力出众,或虚张声势唬人,其实不然。因为落草为寇是给家族、祖宗丢脸的事,之所以起个绰号,就是不想让世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及祖上渊源。民国时期土匪们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入伙时必起绰号,其目的就是避免让家族蒙羞。可见做强盗的亦有羞耻之心,亦重名声!
“名”,虽是求利成本最低廉且风险最小的捷径,“名气”大小很多时候也与获利成正比,尤其如今“直播”盛行,一炮打响、一朝走红,就意味着一飞冲天,“泼天富贵”从天而降。但美名与臭名的价值却难同日而语,自古以来,对于“声名”不佳者,人们唯恐避之不及,人一旦贴上了恶名臭名的标签,除了背后常有人指指点点,还得防着唾沫、臭鸡蛋,更别说凭“名”捞金混饭吃了。商界和娱乐圈就不乏这类经验教训。
然而,当下的“直播”似乎打破了这一框套,有些反道而行,“拥趸”们似乎只追求“名气”大小,而不在乎“名声”好坏,对“名”的理解和“创新出名、以名逐利”的手段也正日新月异地刷新人们的认知,在他们眼里,无论“美名远扬”还是“臭名昭著”,都是“出名”;无论“点赞”还是“唾沫”,都是“流量”。只要能博眼球“出名”就行,有了“流量”就能“带货”生利。当下越来越怪诞低俗的“直播”段子就是有力的佐证,纵观近几年“直播”内涵的演进,可谓越来越标新立异、花样百出,从“羞羞答答”犹抱琵琶半遮面,到自导自演“卖惨赚泪”,“三点”上阵搔首弄姿,再到砸毁墓碑招闹取怒、时空错乱群魔乱舞……大有创意“没有最高,只有更高”,底线“没有最低,只有更低”,名声“不论好坏,只求更响”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