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韩江纵队第一支队革命烈士纪念碑。 陈婕 摄
??潮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陈婕
在潮安区登塘镇人民政府东侧,一座高20.5米的花岗岩纪念碑肃然矗立。碑身如枪,直指苍穹,“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八个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下方镌刻着26位烈士姓名,静默如诉,仿佛仍在守护这片他们曾用热血浇灌的土地——这里是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韩江纵队第一支队革命烈士纪念碑。站立在碑前,八十年前的枪声与呐喊似在耳畔回响,那一个个为民族解放誓死不屈的身影,依稀浮现在眼前。
韩江纵队第一支队的血脉,深深扎根于潮汕抗日烽火之中。记者采访了市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沈翘与登塘镇溪墘寮小学原校长柯思煌,伴随着他们动情的讲述,这段峥嵘岁月在眼前缓缓铺展开来:1939年6月21日日军侵占潮汕当晚,杜桐、罗林等人便在桑浦山脚组建起抗日武装;同年7月7日,“潮汕青年抗日游击大队”在潮安桑浦山宝云岩正式成立。1940年4月,国民党顽固派加剧摩擦,潮汕青年抗日游击大队被迫公开解散,仅保留两个武装小组转入秘密斗争。
这些辗转进入潮安、澄海、饶平地区的武装人员,于同年4月在潮安区江东镇佘厝洲村成立“潮澄饶抗日游击小组”。佘厝洲河网交错、蔗园果林密布,不仅群众基础坚实,还拥有坚强的党支部,优越的地理与政治条件,成了队伍隐蔽斗争的天然屏障。在时任潮澄饶中心县委敌后部长(后为敌后县委书记)周礼平的带领下,游击小组依托佘厝洲这一据点,开展隐蔽的敌后武装斗争,惩汉奸、筹物资、发动群众,在极端险恶的环境中坚持战斗,并逐步发展为“潮澄饶敌后抗日游击队”——这便是韩纵一支队的前身。
1945年3月,队伍以“潮汕人民抗日游击队潮澄饶敌后突击队”名义活动,并成功组织了奇袭彩塘伪区公所和东凤伪警察署等著名战斗,威震敌胆。“这两仗打完,我们队伍的声势也大了不少。”柯思煌回忆至此,语气中仍带着振奋。
同年8月上旬,根据中共广东省临时工作委员会指示,周礼平等人在江东佘厝洲召开会议,决定将队伍拉上居西溜,成立“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韩江纵队第一支队”。“选择居西溜,一是因为那里12户村民都是经历过战火的‘自己人’,群众基础好;二是地势隐蔽,三面环山就一个出口,敌人很难发现。”柯思煌从地理环境和群众基础两方面解释了选址的考量。沈翘补充道:“居西溜地处潮澄饶敌占区与大北山区的战略衔接点,虽地域狭小,却恰位于日、伪、顽势力的夹缝之中。队伍可借助丘陵地势灵活游击,又能与韩江纵队其他支队遥相呼应,形成‘品字型’的战略协同。”
8月13日,韩纵一支队在居西溜村正式宣告成立。可成立的欢欣尚未褪去,危机已悄然逼近。8月15日,国民党顽固派派出9名侦察员,化装成上山割草的农民到赤鼻岭窥探,被二中队战士俘获。“押送途中,5名侦探企图逃跑被击毙,剩下4人因没证据,就放了。谁能想到,他们一回去就把我们的位置暴露了!”柯思煌沉重地说。
8月17日,支队成立仅4天,国民党顽固派便调集一八六师五五七团一个营、驻揭阳的第七战区挺进队第一纵队吴慰文、吴铁峰便衣队,还有驻潮安的潮澄饶自卫总队吴大柴部,共600余人兵分三路围攻居西溜。“驻赤鼻岭的第二中队最先遭袭,下乡工作的指导员许守扬、事务长陈白和一名战士当场被捕。”沈翘的讲述将人拉回那个惨烈的清晨,“黎明时分,顽军朝居西溜后山主峰进攻,半山腰的军事哨发现后赶紧鸣枪示警、奋力阻击,可敌人还是抢先登上了山顶。”危急时刻,周礼平当机立断,命令李亮、陈维勤带领后勤人员撤退,自己则与钟声率第三中队冲上主峰阻击。激战中,由于敌人居高临下,且敌众我寡,最后山头被敌人占领。周礼平及机枪手、正副班长等10名指战员在战斗中壮烈牺牲,另有1人被捕后惨遭杀害,损失惨重。午后,顽军进占居西溜村,烧屋劫财,撤退时竟残忍地砍下周礼平等9位烈士的头颅,悬挂在揭阳县埔田圩示众。
“韩纵一支队与其前身,是党在潮汕直接领导的重要武装。他们在极端艰难中坚持斗争,既重创日伪,也极大鼓舞了民心,是华南敌后抗战不可磨灭的一笔。”沈翘的语气庄重而深沉,仿佛每一字都承载着那段烽火岁月的重量。
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韩江纵队第一支队革命烈士纪念碑立于1954年,1987年重修,1996年被列为潮州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2016至2022年间相继获评市文物保护单位与党史教育基地。2021年,中共登塘镇委、登塘镇人民政府更在纪念碑北侧新建了一处以“红色登塘、光辉记忆”为主题的纪念长廊,用12块图文并茂的展板系统展示了登塘人民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光辉历程,将一段段零散而炽热的红色记忆,串联为清晰的历史脉络,引导每一位参观者沉浸其中,深切感受那段用热血写就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