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栏杆 金龙 摄
红栏杆积善牌匾
□陈贤武
“红栏杆”，位于市区南门十大名巷之一——辜厝巷10号，相传因以前大门外设有红色“栏杆门”而得名。这种民间俗称的“栏杆门”，在古代建筑的名称是“隔扇”，宋时称格门或格木门，既是门又是窗，二者功能合一又毫不造作。因其透光，并可摘卸的优点，故南风北渐，发展成为中国古代建筑中最常用的一种门的形式。而红色在中国古建筑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代表高贵和权威，红色的大门象征着庄重，明清时多用于官式建筑中。从中也可见主人之显赫地位。2013年被列入第七批全国重点保护文物。
那红栏杆的主人是谁呢？就是清乾隆年间任四川夔州（今重庆奉节）通判之陈学宽。通判，位居知府、同知之下，是府衙内的“三把手”，别称“三府”。
陈学宽（1722－1789），族名君裕，号宁斋，又号静翁，海阳上莆都金砂寨（今属潮安彩塘镇金一村）人。家世业商，兼营运盐业务，获利倍增。祖岱士，以子世谨赠文林郎（七品），有子六：世琦，字若玮，廪贡生；世谨，字若美，监生，以捐纳官户部营田州判，乾隆三年（1738）授山东莘县知县，十一年转河南临漳县；世瑜，字若彩，例贡生，因子学宽诰赠奉政大夫（正五品）；世珠，字若璧，例贡生；世圭，字若遽，恩贡生，考授县主簿；世琳，字若璜，太学生。学宽兄弟五人，居次。长兄君敬，例贡生；弟君诚，例贡生；君悦，君泽。夫人吴氏（1721－1766），乳名姬前，号法智，彩塘院前乡贡生吴昌煜之女，诰封正五品宜人；如夫人顺富、顺贵。子五，絅亭，例贡生，出嗣长兄；秉亭，太学生；芝亭，德亭，史亭；女四。参见2009年《金砂陈氏永思堂族谱》。
学宽，在光绪《海阳县志·选举表五·仕宦附》仅有“陈学宽，贡生，夔州府通判”，“据《金砂族谱》。雍正朝”之记载。所幸在《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秦国经主编，1997年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影印本）有他在乾隆二十九年（1764）得到皇帝引见所填写的履历，据此可校志书、族谱之阙误：
简缺陈学宽，广东潮州府海阳县，捐贡。年肆拾叁岁。豫工，捐通判。双单月即用。今掣得四川夔州府通判缺。
臣陈学宽，广东潮州府海阳县人，年肆拾叁岁，由贡生遵豫工例加捐通判。双单月即用。今掣得四川夔州府通判缺。敬缮履历，恭呈御览。谨奏。乾隆贰拾玖年贰月贰拾捌日。
里面有几个专业名词需作点解释。捐贡，是指清代因不由考选而由援例捐纳（向朝廷交纳一定钱财）而取得的贡生。捐纳则首开于康熙十三年（1674），是清代文官制度和政治中的一大弊政，包括捐官和捐升，目的当然是增加收入，减轻财政负担。关于捐纳的根源和原因，《清史稿·选举志七》中有提及：其一，“其始固以搜罗异途人才，补科目所不及”。六部含工部，捐纳首开之始是为了搜集能工巧匠，看似勉强说得过去。但从史料来看，捐纳多是财政紧缺时的饮鸩止渴之举。其二，“捐例不外拯荒、河工、军需三者”，实际就是为了补国家财政之不足。因此所谓捐纳，可一句话概括：明码标价，卖官鬻爵。
那么，捐纳有哪些规则和流程呢？并不是交钱就有官当。第一，捐官之前必须查清捐纳人有无欠款，有则还清后方准报捐。第二，户部专设捐纳司，负责收捐。也就是说，所收款项上缴国库，由户部发咨文给吏部，“部予以据，曰执照”。第三，捐纳人员拿着收据和上岗证到吏部铨叙司报到，吏部再经政审，检查手续和资料，一切齐全无误，方准铨选分发。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同时，还有一个重要原则：官不能太大。捐纳所得官衔，京官正五品，外官正四品。因此，按照捐纳规定，即使能花钱买官，想在天子脚下上班，最多只能到五品；在地方为官，最多也只能捐到四品。陈学宽所捐纳的夔州通判即为正六品。即使如此，捐纳对当时的文官制度也造成了很大冲击。
豫工，是指乾隆二十六年七月，全国大面积水灾，黄河决口，河南受灾尤甚，“现又大工并举，需费不赀，似应援照河工章程，暂开豫工事例，俾急公效力者踊跃乐从，而浥彼注兹以资工赈，虽不能及数分之一，然当此需费浩繁之际，不无裨益”。乾隆帝从大学士刘统勋之议，开“豫工事例”。（乾隆二十六年八月十六日内阁大学士刘统勋奏请暂开捐例以资工账事。）就是为兴办工程之需，允低级官吏、富民通过捐纳钱、粮，获得相应官职。此豫工例起于乾隆二十六年，止于乾隆三十五年。在《清史稿·选举志七》中有记载：“初，捐纳官但归部选。乾隆间，为疏通选途，许加捐分发。二十六年，豫工例，京职郎中以下，得捐分各部、院。外官道、府以下，得捐分各省。”
双、单月：指清代铨选官员的方法，内外官员出缺，由吏部选补，每月开选一次，称为月选，分双月选（大选，仅二月、四月、六月、十月）、单月选（急选），若遇闰月则停选。铨选之日，将所有缺位签封固，传齐参加铨选的人员掣签（抽签），公同监看掣签，确定各自的任职缺位。在掣签时，满、汉官员分开掣签。而陈学宽能“双单月即用”，即每个月都可掣签得官，掣到官职后即可补实缺赴任，虽无资料言其所捐纳的数额，但从这五个字可见其花费应不少！据光绪《四川盐法志·盐官表四》记载，陈学宽所任是夔州府督捕盐务通判加二级，“通判兼管湖北八州县计岸盐引验掣等事”。盐在古代是硬通货，此职是肥缺。至乾隆三十年三月卸任。
陈学宽的后人尚保存有一块他行书题写之家训木质牌匾，长1.95米，宽0.64米：
辛卯岁，予在都门得石刻“积善”二字，归而拓之，以悬于此。夫君子择善，朋友劝善，诚能鸡鸣孳孳，乐此不倦。积之既久，可以仰不愧、俯不怍，为天地之完人矣。凡我子孙，各宜勉力持循，勿视为腐谈也。
左方有“积善”二个大字，署“宁斋序”及印章二枚：宁斋、静翁。
《说文》：“善，吉也。”本义为吉祥，引申义颇多。此题跋本乎《孟子》，孟子以为，人生一世，善心善行当为先，善不是挂在嘴边的一个字，而是根植于心底的修养，终生都要“乐善不倦”。（《告子上》）善在施政、修身、教人等方面均能发挥作用，所以陈学宽才要谆谆告诫子孙不要视为迂腐之言。
潮安龙湖镇鹳巢乡有陈学宽为“云滨公祠”（祥和堂）题写的行书匾额，上款为楷书“辛卯岁（乾隆三十六年，1771）壬月”，下款为楷书“夔州分府陈学宽题”。以此可见其学养与修养，非《连升三级》的张好古此类人物。按，分府：清代同知之别称。则陈学宽后得晋夔州同知，其父、妻才得于封赠正五品奉政大夫、宜人。
“红栏杆”陈宅兴建于清乾隆年间，坐北向南，面宽43.7米，进深44.35米，占地面积1936.9平方米，三进带左右各一从厝，有厅房五十间，水井四口，屋檐交接极为精细紧密，屋梁均由直径30至50公分不等的杉木创圆而成，桷宽16公分，厚4.2公分，二、三进为木瓜抬梁构，木雕装饰精美丰富。前后大厅墙体有由整幅青石板作为地袱，石板高90公分，厚30公分，前后外埕地面全部由花岗岩石铺就。据说当年大门、二门都各有一对石鼓，大门门簪“宁斋”“公庙”，门匾背镌“见位闻声”，原中厅悬挂“泽润堂”牌匾，后厅神龛上悬“赐锦堂”牌匾。今略显残破，亟待尽快修缮。
石牌巷的叶宅传言也是红栏杆之后花园和书斋，陈宅现还保留着通往叶宅的门框。培英小学则是陈宅有份之祠堂“报本堂”与叶氏宗祠改建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