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州地坑院
□陆利平
去陕州地坑院之前，有人问地坑院是什么？导游说：“见树不见村，进村不见房，入户不见门，闻声不见人。”原来，地抗院是村庄，只是这村庄是建在地平线下，有人更形象地称之为“地下乡村”。
来到村口，三根大圆柱建成的门字型牌坊写着“闻声不见人，进村不见房”，如果没有熟人带路，要寻找村庄的入口还真是一件费事。我忽然想起要是从空中看地坑院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刚好一张硕大航拍的地坑院全景宣传相片就在眼前：一片平地之间，一个个的“囗”字形鳞次栉比呈现在人们面前，除了一些树木之外，不见一砖一瓦……
眼前的四周，地是平的，树木也苍翠，但房屋在哪里？声音又从何而来？
曾经见过建造在山洞里的村庄，那是在半山坡上挖窑洞，一般都是由于没有平地而采取的办法。在这小平原之地建起房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为什么要朝地下挖窑洞，住在地下？这里气候冬寒夏热，住在地下窑洞冬暖夏凉，从气候上说，这是十分合适的。
在导游引导下，沿着没有门的二三十级砖砌的阶梯进入地下，地下与地面之间的垂直高度约6米，但刚才在地面上十分炎热的天气，到地下，瞬间一阵凉爽扑面而来，温差有10℃左右。
地坑院的建筑是在平地上“向下挖坑、四壁凿洞”。看似简单的地坑院，在营造的时候却是十分讲究的，要与山脉、水势、地气相融合，要以五行八卦和主人命相来定方位，是风水学、建筑学、人文学的绝妙结合，是传统哲学思想“天人合一”的现实体现。相院、方院、下院、打窑、绿化……都有严格的方位、尺寸、数量要求和禁忌；窑洞的功能设置，饮水排水都有科学合理的布局法则。
开挖的时候，根据所需要的房间数，在中间部分进行明挖，形成一个硕大的四方体地坑，然后在地坑的四周挖洞成房间。一座地坑院的面积不确定，但可以想象的是越宽广越多房间费用就越高，这就像我们建房子的道理一样。这样的院落建成之后有点像北京的四合院，只不过一个是地上，一个是地下，但两者都是十分独特的民居建筑。地坑院独特的建筑，在中国乃至世界是独一无二的，吸引了四面八方的游客蜂拥而至。
中间的开敝式近似正方体地坑，实际上是天井，这就是在空中航拍看到的“囗”字形。我走过的几个院落天井目测在二三十平方米之间，还是比较宽敞的。十分明显，敞开的天井能够照进阳光、引来雨水和新鲜空气。天井四周环绕有一条小渠道，这是用于雨雪天排水及居住生活污水的排污什么的；天井里都有植树，是当地的果树，既可遮荫，又可增加一些收入；天井里还有长条子的椅子，晴好天气，一家人在天井里泡茶聊天望月，也不失为一雅事。
在一个较大的院落里，天井里设有一个小舞台，舞台上方写着“河南村晚”，布景以当地的窗花、剪纸配以周边果树上的红灯笼为主，看似朴实无华，其实，隐藏了多种当地非遗元素在里面，这是一个以乡村为主体的“村晚”。
在这里，还有不定期的“陕州锣鼓书”表演。因为开场前要先奏一阵开场锣鼓，借以制造气氛、招徕听众，所以称为“锣鼓书”，并有铰子、锣鼓、弦乐器伴奏。演出通常由四至八人组成，内容大多反映民间轶事、家庭生活故事和风俗民情，充满浓郁乡土气息。
与在院落里售卖纪念品的一位当地人闲聊时，他自嘲为“井底……”。我忙打断他的话，“没有这个‘井底’我们有跨千多公里而来吗？没有这个‘井底’这里会成为‘河南村晚’的演出场地？”他笑笑道：“那也是。”“要感谢你们的先祖。”我买了一件小纪念品，微笑地与之再见。其实上，只需爬几十个台阶便“跳”出“井底”了，来到一个广阔的天地，来到一个充满着无限空间的天地。
相关资料考证：四千多年前的轩辕黄帝时期，陕塬先民们已经掘地为穴而居，《诗经》称为“陶复陶穴”。地坑院是人类居住发展史的实物见证，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活化石。被研究者称为“在中国生土建筑中居首要位置，是人类从原始社会迈向文明社会的有力佐证之一，是珍贵的文化遗产。”现在，地坑院营造技艺已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我参观了几个院子。在一个陈氏院子，拥有12孔窑洞，主窑长15米，总面积320平方米，是开挖于1895年，到2012年迁出，共在这里居住了117年，想必陈家人丁兴旺，财力也应比较充裕；另一个院落是杨氏的，开挖于1883年，有9孔窑洞，面积195平方米，住过杨家7代人，在2012年迁出。还有一个是另一户杨氏的院落开挖于1906年，有12孔窑洞，总面积245平方米，杨家人在此住过6代人，也是2012年迁出。开挖的时间，不尽相同，相同的是迁出的时间，都是2012年，因为，这里将成为一个更加热闹，带来更多希望的村庄。
总体上看，房间分为主房、次房，还有厨房和储物房。主房为长辈居住，次房为儿孙辈所居，主房面积较大。房间的大小可以从外面的门脸上直观看出来，一门三窗的是大房间，一门两窗是较小些的房间、一门单窗为最小的房间。
院子里有独立（或共用）的食用水井，提水的方式与地面上相同，采用木轱辘转动提水，但井水比较深。看到一处厨房，甚是有些震撼，一字形的条状，依次可以放9个锅鼎，呈逐渐向上的态势，我想这样应该是确保热传递的合理供给，最前面的是热量最大的，依次递减，这也使在煮东西时，依据所煮物品难易而放置物品。
对于第一次进入院子里的人来说，转了一圈，可能还会认为这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其实，院子与院子之间不是互相独立的，而是互通的。这个互通通过小隧道或者说是地道来实现。现在，这个小隧道被赋予“福地门”的雅称，这样的小隧道是唯一的通往相邻的院子，依次互通，形成一个村庄，除了春种秋收须在地面上进行之外，很多事情都可在地下完成。
隧道距离有长有短，依据两座院子之间的距离决定，一般有几十米长。在一座院子里，我站在隧道的端口，看人来人往在隧道穿梭，我仰勃隧道顶端，半圆形的壁土就这么一代代人在此居住、生活，有没有掉下泥土，有没有砸到人，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有的只是时间在此穿越。黄土高原的独特泥土结构支撑起了我们不可想象的力量。
在陕塬地带如今仍有大大小小近百个村落，有着数以万计的地坑院。世代在此生活的人们，传递着他们独有的心理密码。
这里的地坑院落有几十座，是一个村落。为适应旅游的需要，现在的每一个院落都有一个相关主题。有陕州历史院、营造技艺院、婚俗展示院、农耕院、茶艺院，还有书画展览、有非遗展示，也有售卖纪念品的，等等。还有原生态院的，这是原来当地原住民居住的院落，没有经过整修的原汁原味的院子，相当于我们乡村的没有人居住的老房子。同行的有些团友幻想在此过夜，说应该很有诗情画意。
在这里过夜也不难，有地坑院民俗宾馆。民俗宾馆由9座院落组成，还是有一定规模的。有机会在这宾馆住一宿，体验一下在这黄土高原，在这地平线下的村庄，闻那从地坑院里飘出的烟火气，品当地特色小食，仰望星空，也应是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