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燕娜
从海滨回到市区已是入夜,小吃街、夜市喧闹依旧,与白天形成两种不同的美食形象。若说白天的饮食是正襟危坐的,是端庄拘束的,入夜的大排档则呈现出珠海饮食随性的、狂野的、不羁的一面。
白天看蚝,晚上吃蚝。回到生蚝的吃法上,苏东坡采用的是“肉与浆入水,与酒并煮”的古法,而在珠海,人们往往生吃、打火锅或者炭烤。
与粤菜中动则工艺繁复、制作精细的“工夫菜”不同,横琴蚝更多呈现的是粤菜中生猛粗犷的一面。因为横琴蚝生长的水域没有污染,水质良好,产出的大、肥、白、嫩、脆,可生吃,点上酱油或芥末,一口一只,肥美脆甜,原汁原味,一口吃进了整个海洋。这是一种最接近自然的体验,每一口都是对大海的敬仰。
入夜,才是一只横琴蚝本色显露的时刻。品尝地道的横琴蚝,感受珠海的烟火气,最好的地方不是在星级酒店,而是在隐藏在街头巷尾的大排档。这时的横琴蚝不用像正餐一样,在高档的酒楼端着架子,而是在烟火弥漫处,在人声鼎沸、家长里短间,随意地舒展自己。
在珠海,蚝的吃法被做出了花。清蒸、煎炸、烧烤、炖汤,每一种做法都能展现出蚝的独特美味。
烤生蚝与生蚝火锅,是珠海夜市的两大招牌。选定一家人声鼎沸的大排档,走进,两个小哥正在棚下开生蚝,刚开完一盘,服务员就立马端上餐桌。老板介绍,这些生蚝全部来自自家的蚝场,光是开生蚝,每天就需要用上十几个小时,甲鱼、生鱼、鳗鱼、老鸡等也是每天采购,确保食材的绝对新鲜。
吃蚝,老珠海人认为打火锅最好,老鸡作锅底,配以五指毛桃、姜片、红枣、枸杞、虫草花等,水开加入生蚝,等待一分钟,便可食用。刚刚捞出的横琴蚝,硕大饱满,汁水满溢,鲜美脆嫩,蘸上调好的料汁,一口一个,感受生蚝的鲜美与调料的浓郁在口腔中饱满地碰撞,不尽的满足感涌上心头。这是许多珠海人记忆中的老味道。
屋内火锅蒸腾,屋外炭火正旺,炭火上放着成排的蚝,蒜蓉烤蚝,一道珠海的经典菜品。炭火的温度将蚝慢慢烤熟,伴随着“滋滋”声,一股浓郁的蒜香扑鼻而来。当烤好的蚝上桌时,一桌人早已垂涎三尺。当蚝肉从壳中轻轻剥离时,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色泽,滑入口中时,那种鲜美与满足感便油然而生。轻轻一咬,蚝肉滑嫩、汁液四溢,蒜香与蚝的鲜美相互交融,仿若海浪冲击礁石。一道烤生蚝,往往就能将一桌人的情绪推至顶峰。
在敞亮的灯光下,在喧嚣的大排档中,在热辣滚烫的夜市高喊,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既是年轻人的自我疗愈,却也是一种人生态度。
而在寒冷的冬天,一碗热腾腾的蚝粥更是暖心暖胃。大米与蚝肉的完美搭配,让人在品味粥的同时,也享受到了无尽的暖意和满足。忍不住叹一句:一品海上牛奶醉,千载风味入梦来。
生食横琴蚝能够呈现蚝本身之生猛;生蚝鸡煲演绎横琴蚝之清淡原味本色,与鸡、甲鱼等食材碰撞出的惊艳,而炭烤则激发了蚝肉更浓郁的滋味,如生活一样滚烫。通宵达旦的炉火,浓浓的市井烟火气,推杯换盏的喧嚣,人间世事的高谈阔论,以及对于横琴蚝无尽的期待,丰富的满足感,过后的念念不忘,才是对一只横琴蚝最大的褒奖,平常的生活因此而变得丰美多姿。喝了这一锅生蚝鸡煲,吃了这一打蒜香十足的烤生蚝,酣畅淋漓,明日醒来,又可继续投入烟熏火燎的生活。
看到美食作家赵利平先生的一句话,“一日三餐值得细细思量,每一道菜都应全情投入”,深为感动。我们对待食物的态度,决定了我们对生活,乃至对待人生的态度。或许,当我们以一颗好奇的、探索的、敏感的心对待自然万物,对待美食素材,我们并不是胸怀世界,而是渴望从美食中,寻找一个鲜活的、滚烫的、本色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