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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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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报纸名称:兰州晨报

抗战史料中那些甘肃名胜古迹原版影像

日期: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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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A04版       上一篇    下一篇

古酒泉旧影。

张掖古甘泉。

山丹发塔寺遗址上的白塔。

张掖街市旧影。

“九一八”事变后,举国上下深感边疆危机日益深重,甘肃的战略地位和历史文化资源逐渐为官方和民间所关注,公私考察团队纷至沓来;全面抗战爆发后,甘肃更成为大后方文化界“抗战中看河山”的重要目的地。钩沉抗战时期西北考察文献史料,发现不少老照片和速写画稿原汁原味地展现了甘肃名胜古迹的“真容”,有的照片和画稿还能形成互证关系,饶有兴味。时至今日,有些老照片或画稿里的名胜古迹或已湮没,或者原址重建,八九十年前的影像资料因此更显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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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西北考察团大多自陕入甘,陕甘道旁之左公柳引人注目。《西北随轺记》载,自泾川窑店以西,“已入甘境,驿树夹道,迎风而舞,盖悉为左宗棠所植者也,号曰左公柳。按左公当年所植柳树,实起陕之潼关以达新疆之哈密,然自潼关至西安道中,零散殆尽,西安至窑店,则已斩伐无余株矣。”由此可知当时甘肃境内左公柳保存状况尚好。全面抗战爆发后,左公柳仍顽强地伫立在大后方的陕甘门户。《赵望云西北旅行画记》为左公柳速写画稿配文曰:“左宗棠镇守边疆的时候,沿途植种杨柳,以便行军。直到现在,还有助于人民行旅。而民众亦以左公的伟业相颂扬。无论在什么时代,为官是效劳于人民的,否则纵有再高的地位,也会被公论所湮没的。”

平凉柳湖书院系地方名胜之一,现辟为柳湖公园。《西北随轺记》载:“柳湖书院位于平凉城北,原名蒙泉,清同治庚午创立学舍,旁植万柳,萦拂葱蔚,故名柳湖。近带泾水,远揭崆峒,风景清幽,为西来所未见。西有暖泉,冬不结冰,左宗棠题碑,有谓‘平、泾水甚冽,此泉独以暖称,洵为奇迹’”。《西北揽胜》载,柳湖书院时为省立第七师范学校。

兰州金天观道教壁画《金阙玄元太上老君应化图》百年之前保存尚佳,既有颜值又有名气。林竞于1919年春节期间游览金天观,其著《西北丛编》点赞道:“庙宇辉煌,两廊壁间,画老君出世图,五彩鲜明,笔画工细,传为明代物,宽约七八丈,巨观也。”及至20世纪30年代中后期,保存状况堪忧,《西北随轺记》载:“图下附写经文剥落殆尽,壁画完好者殆使十之六七……惟志乘不载,致此仅有之道教壁画,为国人所鲜知,可慨也已。”《陇蜀之游》载:“择其清晰者摄取数幅,闻经文观中存有抄本,若得精影壁画,附以经文,印成卷册,亦一艺林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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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兰州盐场堡,对于大多数市民和游客而言只是个熟悉的地名,然而历史上的盐场堡的确是座货真价实的堡垒。据地方志记载,包括盐场堡在内,明代兰州地区长城沿线共有24座城堡,每堡设兵员把守,既是军事驻防区,也是居民聚居区。盐场堡是兰州黄河北岸长城的起点,始建于明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年),距今整整520年之久。《西北丛编》曾经记载了1919年春节期间盐场堡的热闹景象,由庙滩子福音医院东行五里,“至盐场堡,住居民五百余家,有城隍庙一座。各家屋檐,遍悬纱灯,华丽逾兰垣。市民正在迎春,挨肩摩踵,备极热闹。”《赵望云西北旅行画记》载:“为了游览地方,我们从兰州铁桥坐皮筏顺河而下,沿岸杨柳成林,哪里想到它是边塞的地方?划行五里许,此岸有名‘盐场堡’之村寨,背山靠水,风景绝佳。”赵望云画兴大发,为我们留下了1942年夏天的盐场堡速写画稿,从中可以一睹其原貌,当然比较抽象,大家看个意思就行。

武威文庙素有“陇右学宫之冠”美誉,与之相较,武威西关关帝庙知名度就大为逊色,然而在90年前,这也算是凉州城内一处“打卡地”。《西北随轺记》载:“西关之关帝庙关羽铜像,雕刻精美,有神工鬼斧之誉,闻系唐铸。”只不过当时庙址被新编骑兵第二师特别党部作为办公场所,“像前为他物所蔽,使古代艺术永閟勿彰,至可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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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随轺记》对于张掖城区街市繁盛印象深刻:“市塵殷阗,人口稠密,商肆货柜横列门首,店伙自柜上一跃出入,为东南所未见”“房宇皆平顶,每户以木栏相隔,望衡对宇,人都步行其上,另成一屋顶世界”,书中配图之一就是俯瞰街市景象。《赵望云西北旅行画记》在速写画稿《雕刻的门楼》评介中指出,“我最爱河西建筑上的雕刻,在甘州随便一个门楼,都雕出工细而织巧的花纹,这是古代工艺残余下的一部分精华,我们不应该随便地把它湮没。”作者对于乡土建筑也给予了关注,其在作品《财神阁》评介中称,“财神阁是封建社会的遗迹,在河西各县城似乎都有这样一个建筑,名词是陈旧了,但这建筑的技术,却值得我们欣赏与保留。”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赵望云为张掖城区街市内精美的建筑遗产速写留痕后不久,建设性破坏使其遭受重创。1943年,常书鸿一行在赴敦煌接管莫高窟途经张掖县时,目睹了因扩建马路,许多古色古香的街道建筑和寺院楼阁横遭践踏。他在《铁马响叮当》一文中写道:“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欣赏到古代甘州精工细凿雕梁画栋的艺术杰作。也是第一次看到民族艺术古迹被如此摧残破坏的场面。看着那些千百年来显示着劳动人民勤劳智慧的艺术结晶在刀劈斧砍中倒下,在尘土飞扬中淹没,心中凄楚难言,不忍再睹。”梁思成在《为什么研究中国建筑》一文中亦为之痛惜:“雄峙已数百年的古建筑,充沛艺术特殊趣味的街市,为一民族文化之显著表现者,亦常在‘改善’的旗帜之下完全牺牲。如甘肃某县为扩宽街道,‘整顿’市容,本不需拆除无数刻工精美的特殊市屋门楼,而负责者竟悉数加以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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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当年还有一处张掖城区内的名胜古迹也在照相机镜头里和画家笔下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就是甘泉。《西北揽胜》载:“甘泉在张掖城南门内,昔时泉味甘洌,为河西各泉冠,有河西第一泉之称”,明嘉靖年间传有龙出是泉,因立甘泉祠祀之,后改甘泉寺。《赵望云西北旅行画记》载:“张掖南关有古甘泉,水自涵洞涌出,四时不息,通灌全城,泉边建有鱼池,凭栏俯瞰,水清澈底,群鱼浮沉状至逍遥,大者二尺,小亦一二寸不等,誉为龙池,使人不敢冒犯或网捕,否则必遭神谴。泉之附近遍栽杨柳,绿荫参天,风景颇为幽秀。”

山丹发塔寺亦曾在近代游记里时被提及。陈万里《西行日记》载,发塔寺系明洪武年间创建,“先是掘土得铁佛五,石函一,内藏发,又有石炉镌字曰‘发塔寺’,未就地募化兴筑,寺南有白塔一”。《赵望云西北旅行画记》载:“仿佛走过一段很长的荒原,没有看到一户人家,忽然面前横来一个孤城,路侧有一座白塔,远远地绕过一行骆驼,从塔旁走过。”从文字介绍和速写画稿来看,1942年时的发塔寺仅剩遗迹和孤零零的白塔。

最后说说古酒泉。据《西行日记》载,百年前的酒泉亭新经吴镇守使修葺,“泉以砖石砌之成方形,亭与泉之间有一池,环池皆垂杨,浓荫蔽日。亭后大池,广约二三十亩,时见白鹭回翔,风景绝胜。南院即澄清堂,其前为清励楼。文昌、奎星二楼,以飞桥通之”。然而仅仅十年之后,邵元冲一行视察古酒泉时,剧情反转,呈现出这样一幅不忍直视的画风:“前为清励楼,荒芜不堪,楼下第二进有碑,题曰‘西汉古酒泉胜迹’”,好好的一眼古泉变成了共享水井,“酒泉周约一丈,四围砌石多倾圮,残垢遍地,似为附近居民涤菜浣衣所遗”。兹引古酒泉旧影两幅立此存照。

抗战胜利80周年之际,重温那些已消逝的甘肃名胜古迹原版影像,深感前人在抗日救亡大潮中保存西北历史文化资料之努力,同时亦可为今日文物保护利用提供珍贵的原始资料。

撰文/史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