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晗
AI给文学出版界带来了什么?一方面它带来了便利,不少出版机构纷纷上线AI智能校对系统;另一方面,有的作者尝试输入一些故事内容和语言需求,AI很快便能“吐”出一篇无论语言还是技巧看起来都很“优秀”的小说,这不禁让人疑惑,是不是真实的写作不需要了?文学将被AI占领?笔者认为,AI可以模仿技巧,但在审美、境界、情感共振这三个涉及精神层面的维度,是无法复刻的。
审美取决于作家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它既是指一种语言叙事层面的取向,也包含了作者笔下的主人公及其生活。王安忆长篇小说《儿女风云录》,主人公是一位舞者,失婚、失去子女抚养权,父母上海的房产也卖掉了,在大城市中甚至有些格格不入。这是一种偏向底层叙事的审美。在其小说《骄傲的皮匠》《众声喧哗》《富萍》中也常见这样的小人物角色——修鞋匠、外来妹等,是背井离乡在上海滩扎根、讨生活的异乡人。他们的人生各有缺憾,但却生机勃勃。你如何观看世界,从宏大视角还是微观切面?AI无法看到你眼里的风景,也无法探查你对这个世界的审美。
境界就是情怀、品格。意大利斯特雷加文学奖得主保罗科涅蒂的几部长篇小说几乎都是以“山”为主题或背景。科涅蒂一年中有大半时间住在阿尔卑斯山上的一座小石头房子里,和一只狗相伴。作家的心灵和写作浑然交融,也使其作品有了不可复制的个人烙印。境界来自性灵、内在,超越了技术、技巧的范畴。这是决定一部小说高度的终极密码。
境界也来自真挚投入的情感。史铁生《我的遥远的清平湾》里,即使对插队的清平湾的每一头牛,笔尖都流淌着情感;迟子建《群山之巅》金盏镇人物群像,无论身体是否残缺,灵魂都优雅而高贵,在生活、命运的痛感之中勃兴着生命的欢欣;阿来获得鲁迅文学奖的作品《蘑菇圈》,在困难的年代,阿妈斯炯靠山中的一个秘密的蘑菇圈守护了家人的安全……在这些作品中,都有作家对自己生活过的土地的“生根之爱”。这种扎实而浓烈的个性是AI无法轻易复刻的。这是作家与土地的共振,非一朝一夕能够造就。
作家写小说,用自己的眼睛去观看、用心灵去感知,呈现的文本越独特,越无法被AI取代。而小说的出版,要有一双“火眼”,挑出真正具有独创性、鲜明个性印记的作品。如此,无论是小说创作还是出版,才能在时代风云的裹挟中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