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微信朋友圈看到几张照片,是之前的同事发的。还没看文字,图片本身就攫住了我——那是一片汪洋恣肆、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太阳花。红的、黄的、粉的、金的……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那块我曾经熟悉的、空寂的花坛,被它们填得满满当当,泼洒出近乎奢侈的绚烂。同时配文:“你当年扦插的花儿,今年开得特别好。”
我怔住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却又温润、丰盈的喜悦,从心底最深处悄然弥漫开来,溢满了我的整个胸膛。这情绪,竟一时找不到恰切的言语来形容。
思绪不由得被拽回到几年前。那时的我,正陷在教学工作的瓶颈里,被一种无形的倦怠感包裹着。在一个学校待了很多年,教学工作年复一年,似乎也走到了某个逼仄的瓶颈。恰在此时,我有了一个去外校交流的机会,像一扇忽然被推开的窗,涌进了别样的风,我毫不犹豫地报名外出交流了。
新的环境,新的面孔,连空气似乎都带着陌生的、自由的甜润。在新的学校,我结识了很多新的同事。他们或年轻、充满激情,或年长、对待工作兢兢业业,或乐观大方,或幽默风趣……在陌生的、新鲜的环境里,我又焕发出激情。
正是在那段心境稍稍松快的日子里,我注意到了办公室前那块花坛。花坛泥土干涩,只稀疏地长着些惫懒的野草,在空旷的露台上,显得分外萧索。也不知是哪一天,一个念头无端地冒了出来,固执地盘踞着:何不插些太阳花呢?
太阳花好养得近乎有些卑贱,给点阳光,就灿烂得没心没肺。我便折了些枝条,在某个薄暮时分,和一见如故的同事小敏一起,俯下身,将这一段段充满绿意的希望,一茎一茎,插入温软的泥土里。我插得很耐心,仿佛把积攒在我心里的些许迷茫、些许期待都一并埋进了土里。做完这一切,我像藏起了一桩心事。
交流期满,我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日子复又沉入以往的节奏。偶尔,在批改作业感到疲乏的间隙,我也会偶尔想起那些扦插的太阳花,心里总不免揣测:它们大约早已被当作杂草除去了吧?或者,在那无人特意照看的角落,早已干枯,渐渐被遗忘。然而,生命本身的坚韧,往往超乎我们的想象。
那些花,它们活下来了,而且活得很好。它们用一片灿烂,给几年前那个略带彷徨的我,最温柔也最有力的回答。瓶颈或许仍在,粉笔灰依旧纷扬,但我知道,在远方,有一片灿烂,是因我而生——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