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灵
周末回娘家,外甥女正谈论着她最喜欢的海鲜——螃蟹。看她那兴奋的样子,关于螃蟹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
小时候,以讨海为生的外公,常把抓来的螃蟹送到我家。那螃蟹是青褐色的,用草绳绑着,虽然个头大小不一,但用闽南话来说就是“很硬”,也就是肉质紧实饱满,鲜甜又美味。我那时玩心重,看着螃蟹那对圆鼓鼓的眼睛,竟用手去挑逗——反正,螃蟹的八爪二螯有草绳绑着,我自是不怕。可不待我的手完全靠近,螃蟹那眼睛就缩回去了,可见警惕性极高。等它的眼睛慢慢伸出来,我的手指再凑过去,螃蟹索性把眼睛合上了。几个回合下来,我还真是拿它没办法。
那时,母亲担心抓来的螃蟹活不久,总会当天把它们煮掉,但她只会用清水煮蟹。她把锅洗净,往锅里放适量水,再放几片姜和一点盐巴,就等着螃蟹下锅了。
螃蟹用草绳绑着,要拆下草绳洗净螃蟹并非易事。母亲往往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分别按住螃蟹左右两侧最后两条腿的夹缝处,然后右手拆草绳。一被松绑,螃蟹就开始舞着那两个吓人的大钳子,狠狠地钳住草绳不放,这可难为了母亲,只能用水不断地冲螃蟹的眼睛,然后趁其不备,迅速扯下草绳冲刷螃蟹。螃蟹清洗好后,打下手的我会快速掀开锅盖,让母亲把螃蟹放进去,我则用力按住锅盖,绝不让螃蟹趁机逃走。锅热了,螃蟹在里面使命挣扎,我就更得使劲了。等锅里没有动静,打开锅盖一看,螃蟹已经变成橙红色,那股鲜香的味道便萦绕鼻尖了。
清水煮蟹,真的是原汁原味,连汤都很鲜甜。取一只螃蟹,轻轻剥开蟹壳,那饱满的蟹黄让人垂涎欲滴,尝一口,真是鲜甜美味,让人回味无穷。而蟹肉呢,如玉如凝脂,紧致鲜香。小小的我已经是吃蟹高手,剥壳、剔肉,没两下就能把螃蟹剥得壳肉分离,很快就吃得只剩一堆蟹壳。
那时,我觉得清水煮蟹已是顶级美味。后来,吃到翔安宴席上的煎蟹,我感觉煎蟹味道更妙,甚至比龙虾更得我心。煎蟹一端上桌,那混合着麻油和啤酒香的浓郁香气便令人食指大动,拿过半只煎得金黄橙红、膏肥脂满的螃蟹,两只手和一张嘴齐上阵,那紧致鲜美的蟹肉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这时候,我总不自觉地想起《红楼梦》里贾雨村吃蟹的情形来,他用蟹八件剥蟹,可谓是慢慢地剥、慢慢地品,极具风雅。与他相比,我们可真是俗人了!
眼下秋风起,又是菊黄蟹肥时。诗人有言:“不吃螃蟹辜负腹”,不妨在秋日来一场“蟹”逅吧,那滋味,一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