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兰
去年暑假，我到湖里殿前北站社区讲授阅读公益课。社区毗邻高崎国际机场，每隔几分钟，就有一架飞机掠过天空，庞大的机身于日光中熠熠生辉。我倚门而立，笑着迎接陆续到来的孩子们。问起有没有坐过飞机，一大半孩子高高举起手……
飞机的轰鸣声，让我蓦然想起亲历过的两次“喋，飞机！”的欢呼。我的思绪倏然穿梭回三十多年前。
1988年，我刚从师范毕业，回乡担任五年级语文教师。一个云淡风轻的秋日，我正在讲课，忽有“轰隆隆”的声响自远而近。随着一声“喋，飞机！”的欢呼，孩子们涌出教室，挤在走廊上仰头张望：哇！飞机几乎擦着山尖飞过，机身上的红五星格外耀眼。那是我，也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飞机——平日里，天上只有若隐若现如细线般的“飞机路”。
轰鸣声渐远，孩子们回到教室端坐，一双双眼睛闪着澄澈的光，面面相觑，仿佛等待我的“发落”。我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们，我们既要仰望蓝天，也要脚踏实地地学习。将来，我们也能坐飞机去看大海，去北京天安门……”我顺势引导他们写下此刻的心情与未来的理想。不过几分钟，课堂恢复平静，我亦为自己的教学机智暗暗欣慰。
无独有偶，后来某次，我们全校教师竟也异口同声喊出“喋，飞机！”——那又是怎样的情景呢？
1990年夏，“双抢”农忙结束，学校组织全体员工赴厦门考察学习。清早，我们从闽西武平县城乘客车至龙岩，再转车颠簸近十小时抵达漳州。次日午后，自漳州东站登上开往厦门的慢车。大家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兴致勃勃。
火车行至集美，海堤如钢铁长龙横卧碧波。浪涛轻拍石岸，溅起层层雪白的浪花。阳光洒落海面，碎金闪烁，远处帆影点点，近处白鹭翩飞，蓝天碧海、绿树红墙，俨然一幅铺展于眼前的风景长卷。我不禁连连赞叹。
倏忽间，一架飞机正从空中起飞，机翼舒展，机身明晰，宛若大鹏振翅，直上云霄。首次见到如此壮观景象，大家情不自禁地从座位跃起，手指窗外，探首欢呼：“喋，飞机！”那场面，引得车上本地人纷纷抿嘴微笑。
那次厦门之行，我们由一位在集大任教的老乡引导，参观了陈嘉庚纪念馆，漫步鼓浪屿沙滩，穿梭于中山公园，流连在厦大校园，于轮渡码头聆听《鼓浪屿之波》……五日之旅，身心愉悦，眼界大开。
时光荏苒，我从青年走向中年，也成为新厦门人。常感慨，20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总喜欢折纸飞机，比一比谁的飞得更远。如今，社会飞速发展，就连我的老家闽西武平，也开通了直达南京、上海的动车。孩子们小小年纪，便常随父母乘飞机、坐动车幸福远行，甚至将“大疆”无人机视为心仪礼物。
时光隧道中，那一声“喋，飞机！”的欢呼，如同藏在我心底的无线电台，始终发射着我们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期盼，永不消逝。